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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攻退魏军与匈奴,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的,最起码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归来。 他可以等,可她愿意等他回来吗? 嬴非非像是看懂了他的犹豫,她眸中含着泪光,跪倒在大上皇面前:“请父皇下旨为约,儿臣愿等候龙骧将军凯旋归来。” 只要能嫁给陆想,不管让她等几年,她都心甘情愿。 大上皇当即便让皇帝拟旨,而后将那拟好的圣旨盖上国玺,命人送到了陆想手中:“以这圣旨为约定,待你归来之日,便是你迎娶景宁之时。” 比武招亲之事,终于就此落下帷幕,在大上皇走后,皇帝也顾不得那被捆住的高畅,脸色铁黑的离开了帐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帐篷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之后,大后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站起身来。 她没有顾忌旁人的目光,久违的当着宫女的面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打入宫以来,今日是头一次那么身心舒畅。 大后正想离开,却发现那原本已经离开的林瑟瑟,又折回了帐篷里。 她见林瑟瑟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禁疑惑道:“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林瑟瑟摇了摇头,她走到大后身旁,缓缓抬起眸来:“儿臣回来,是想告诉母后一句话。” “一味顺从,只会助长暴虐,令施暴者变本加厉。” 她发现大后真是怕极了大上皇,明明在大上皇来帐篷之前,大后还像是挥舞着利爪保护幼崽的猛兽。 一看到大上皇之后,就如同被扒了皮的刺猬,连一句话都不敢为嬴非非说了。 陆想明日便会启程,待他归来之时,也不知该是猴年马月。 而她再过一个多月也该离开,在陆想离开京城的这期间,唯有大后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身边的嬴非非。 林瑟瑟见大后垂眸不语,便再接再厉道:“儿臣不能感同身受,说再多也都是风凉话。儿臣只知道,母后是用一时忍让换取了平静,但倘若公主就这样嫁给了高畅,那公主将会被毁掉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大后不会回应她,她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却听见大后轻笑一声:“你说的对。” 林瑟瑟顿住脚步,只听大后低声喃喃道:“你不能感同身受,所以只会说风凉话。你知道被人一刀刀凌迟的感觉吗?你见过泥潭里吃人剥骨的怪物吗?”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被大后打断了:“你今日顶撞皇上,忤逆大上皇,现在又来教训哀家,简直是不自量力!” 大后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哀家便罚你今夜子时带着笔墨,孤身一人前去景阳宫偏殿誊抄佛经。” 第61章 六十一个皇后 景阳宫素有闹鬼的传闻,太后让她深更半夜去景阳宫抄佛经,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她。 若是旁的宫嫔听到这话,怕是要吓得泪水直流,跪在地上求太后收回成命,但林瑟瑟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太后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帐篷。 太后望着林瑟瑟的背影,缓缓阖上了眼眸。 她知道司徒声进宫是为了什么,她厌恶宝乐公主,却讨厌不起来司徒声。 因为司徒声和她一样,都是因太上皇而毁掉一生的人。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断的逃避,无下限的隐忍,便可以换来平静的生活。 可直到方才,直到林瑟瑟用尖利的话刺破她自我欺骗的保护壳,她才猛然发觉,在获得那平静生活的同时,她需要为此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的女儿也要重蹈她的悲剧,被她亲手推入万丈深渊里。 她便如同当初送她进宫的爹娘一般,以爱之名,赋以枷锁,用自以为对她好的方式,一点点将她沉溺在深不见底的沼泽之中。 幸好,她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太后叹了口气,她睁开双眼,凝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身影,低声喃喃道:“那么,就祝你好运吧。” 林瑟瑟回到坤宁宫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用完晚膳,便让杏芽去准备笔墨和白纸,自己则去床榻上先打了个盹儿。 对于太后的惩罚,她是不怎么在意的,只是期盼着太后能听进去她说的话,哪怕就是一两句也好。 许是因为解决了嬴非非的终身大事,她躺在榻上只觉得浑身轻松,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了下来。 她从玉枕下掏出那日司徒声为她入的画像,画像破破烂烂的,但她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抬起葱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画像上女子的眉眼。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下午时,司徒声在帐篷里对她说的话。 他说他给阿蛮入画,是为了给阿蛮择夫。 这是不是代表,他对阿蛮没有感情,那所谓的什么天命之女,也不过是她自己的猜测和揣度? 倘若阿蛮不是他要历情劫的对象,那她能否再争取一下? 就像是嬴非非和陆想之间,原本陆想为了躲避嬴非非,甚至跑到了斋宫里,但嬴非非并没有放弃,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去见陆想,即便在最后一刻也还在坚持。 林瑟瑟未被文昌帝君点化之前,日日听他诵经讲道,受他耳濡目染,她成仙后与人为善,性格温软纯朴,从不招惹是非。 旁人都以为,她擅自改动文昌帝君下凡历劫的命格,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