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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里的红萝炭烧的正旺,空气中时不时的传来‘噼啪’的声响,窗格外飘着零星的雪花,她们围坐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杯氤氲的热茶。 这是太后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近距离与皇后相处。 往日的皇后,表面上看着贤淑恬静,实则是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险小人。 而太后最是讨厌这种两面派的人,在皇后的映衬下,性格直爽的纯嫔就显得十分讨喜。 如今的皇后,像是改头换面了一样。 并没有刻意趁机讨好她,也没有因为刚刚帮了她便自以为是。 太后看着林瑟瑟那宠辱不惊的模样,虽然嘴上依旧态度冷硬,心底却是止不住的对她生出了两分喜爱之情。 在下朝之后,皇帝便带着奏折赶来了坤宁宫里。 他看到太后正在与林瑟瑟心平气的说笑,心底微微有些讶异。 要说这后宫之中,有谁比他更厌烦皇后,那便要数太后了。 甚至因为不想见皇后,太后直接对外称病,免去了众妃嫔到慈宁宫请安的礼节。 莫非今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温馨睦的氛围,真的不是他眼花了吗? 太后看见皇帝的身影,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道:“皇上来的正好,快来尝尝皇后煎茶的手艺如何。” 皇帝揉了揉眉骨,迈着大步朝里走去。 他平日很喜欢喝茶,但宫里的人煎煮的茶,前调平淡,后味苦涩,很难喝到一口味醇甘爽的好茶。 他自己倒也是会煎茶,可想要煎煮出一碗好茶汤,是件十分耗时的事情,他大多时候公务繁忙,自然也没有机会坐下来亲自煎茶。 前些日子在南山时,他倒是在司徒声的营帐中,喝到过又醇又香的好茶,但那泡茶的宫婢,自打南山那日一别后,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他命人寻了许久都没找到。 他寻摸着,那宫婢约莫是被司徒声给杀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无迹可寻。 皇帝走到贵妃榻旁,指关节叩住太后送来的茶杯,这茶汤色泽清澈透亮,鼻间萦绕着清淡的茶香,只是看上一眼,便已经知晓这是一杯好茶。 他抿了一小口茶汤,滋味浓郁醇香,茶水在齿间打了个转儿,入喉过后回味平微甘。 皇帝挑了挑眉,眸色略显疑惑。 这茶的味道怎么喝起来那么熟悉? 就好像……曾经在何处喝过似的? 皇帝坐在贵妃榻上,将茶杯放回矮几上:“你之前给朕泡过茶?” 林瑟瑟正要说没有,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中的动作微微一僵。 在南山的时候,她为了能见司徒声一面,换上杏芽的衣裙,被当做宫婢安排进了司徒声的营帐里。 好巧不巧的,她还没刚进营帐多久,皇帝就正好来了。 当时玉姬叫她过去帮忙碾碎茶饼,她为了躲皇帝,便顺手将茶煮了出来。 她泡茶的手艺是文昌帝君学的,文昌帝君最喜欢在杏花树下煮雪烹茶,她也是耳濡目染,看他烹茶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因为她自己本身是不怎么爱喝茶的,是以她只学会了文昌帝君泡茶的手法,这两次泡茶也就是依葫芦画瓢。 谁知道皇帝只喝过那一次,竟然还喝出来熟悉的感觉了。 林瑟瑟面上保持着微笑:“皇上说笑了,您整日cao劳国事,怎么会有空来坤宁宫,喝臣妾泡的茶水?” 她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先拍了皇帝的马屁,给他戴上一顶‘勤政爱国’的高帽子,然后再不经意的提醒他一下,往日他从未来过坤宁宫里,又怎么会喝过她泡的茶水。 这样便可以令他回忆起,他当初用‘朕奏折还未批完’‘朕头风又犯了’这种毫无诚意的借口敷衍原主时的态度。 进而不动声色的勾起皇帝的愧疚之心,将皇帝放在‘茶水口感熟悉’的重心,转移到他往日是如何对待原主之上。 不得不说,林瑟瑟还是挺会拿捏皇帝的内心活动的。 在她说出这话后,皇帝果然不再纠结这茶水的口感熟不熟悉,而是用一种惭愧中夹杂怜爱着的复杂眼神看向了她:“往后朕会常来坤宁宫陪你。” 林瑟瑟端起贤淑大方的笑容:“皇上前朝公事繁忙,自是不能被后宫琐事绊住脚。臣妾以为,皇上该以大局为重,往后的日子还长,不急在这一时。” 她说这话时,眸光十分真诚,仿佛是真的不希望皇帝被她牵绊住的模样。 太后听闻此话,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原本听她说起皇帝往日没空去坤宁宫,太后还以为她又要像以往一般故技重施,搞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太后对她刚刚生出的喜爱,正要被破坏殆尽,却又听她如此诚恳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忍不住想要赞赏她一句:“这才是六宫之主该有的模样。” 林瑟瑟不欲在这种话题上多做停留,她迅速的转移开话题:“皇上可用过午膳了?” 看皇帝还穿着朝服,应该是下了朝便来坤宁宫了。 平日早朝都是午时之前就会结束,而今日皇帝却迟了许久,看起来约莫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皇帝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到一起:“前段时间,京城里涌入了一批流民,本不是什么大事,谁料那流民中有人染了天花,这一传十、十传百,却是闹起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