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肖张的困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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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作死有排名的话,掮客绝对排第一名,这货翻进一户,人家找出了一些火油,然后开始挨家点火,当着人家的面儿点。 结果自然是救火的救火,抓他的抓他,他在雪地里狂奔,湿漉漉的衣服已经结成冰,让人不禁怀疑下一刻他会被冻成一束雕塑。 这是个有五十几户的小镇子,正所谓乱刀砍死老师傅,里面的人倾巢出动,肖张觉得掮客根本活不过五分钟。至于对方怎么活过五分钟那是他的本事,反正肖张自问没有。 他被冷风吹着湿漉漉的脑袋,浑身都开始发热,一路踉踉跄跄地抵达宫殿。 像这种宛若一个村庄的镇子镜头处建造着一个宫殿,违和感十分的强烈,就像是烧烤店旁边修了观音庙,义庄旁边修建青楼,肖张的比喻可能不搭调,但就是这么诡异。 在一片白雪皑皑下,宫殿修建的居然颇为奢华,巍峨壮丽。 重檐庑殿式,黄色琉璃瓦,耸立在三层汉白玉须弥座台基上,一面铺着一层黑色的岩石,前路幽幽。殿前宽阔的平台上陈设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十八座。 龟、鹤为长寿的象征。日晷是古代的计时器,嘉量是古代的标准量器,二者都是皇权的象征。 看着倒是挺能唬人的,但是仔细看后就会发现,岁月似乎留下了痕迹,仿制的宫殿被打磨的残破不堪,有些构件已经腐烂,起不到支撑大殿的作用,肖张把这处定义为危房,却还得进去闯一闯。 虽然大部分人都去抓掮客,但肖张出于谨慎的心态,没有从正门台阶大咧咧的走上去,而是找了一个侧面,开始往上攀爬。 在爬的过程当中,肖张那颗聪明的脑子就开始不断的运转,这里的宫殿跟他所见过的皇宫金銮殿极为相似,只是个缩小版,苇人一向有学习汉人的传统,那么东为最尊贵,与之相反便是最低贱的地方。 他爬上了台阶,往西面走,整个宫殿静悄悄的,唯有耳窝嗡嗡作响。西面的许多地方都没锁门,一路看过去,有厨房,杂货间,倒是难为这帮苇人将种种功能融合到了一个金銮殿。他在杂货间里换了一件脏兮兮的衣服,不知是什么皮毛,穿着很暖就忍下了难闻的味道。 他一直找下去,终于有上锁的房间。 肖张贴着耳朵上去,听了一会,有微弱的呼吸声,很轻,没有说话的动静。他把刀子握在手里,决定赌一把,如果对方不是就尽快杀掉。肖公子的道德理念是不接受随意杀人的,但这种情况下,已经没办法了。 锁住门的是一个普通的锁头,他在自己怀里摸出来一根银钗,抽丝工艺攒出一朵小花。被突然传召那一日,他正在街上买首饰给白雪,想着和婚书一起送出去,显得比较有诚意。至于钱,是借的。可惜东西才买完,就被催着赶着送着上路,银钗都没来得及送出去。 他将花的细丝掰直,然后伸进锁孔里捅了起来,不一会锁头就被打开。他将锁挂在了门上,拉门,脚步轻轻地进屋。 里面一片漆黑,窗户全部都从内蒙上了黑布,门一关,里面一点光都没有。 肖张想了想,抽出一支箭对准上方,然后一射,箭穿破宫殿上方的瓦,发出一声脆响,一缕光照射进来。 虽然光线细微,但已经足够肖张打量四周,但出乎意料的是四周窄小,几乎没什么空间。 这个房间缠绕着劣质檀香的味道,香炉里的三根线香已经烧完,柜子上供奉着一幅画,画很诡异,是个披头散发的人,骨头以诡异的弧度弯曲,双臂扭的比麻花还严重,双腿从膝盖骨的部分向上折起。 肖张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画在动,它是活的,它的脑袋微微挪动:“你是谁。” 在昏暗而陌生的地方,被邪神一样的东西突然开口,好人都会被吓过去。 肖张胆子不算大,他就是个普通的公子哥,家破人亡后为了寻仇才第一次杀人,他有自己的底线,承认法律的约束,敬畏圣人与鬼神。 他没晕过去,纯粹是因为他依稀看清楚对方的脸,柳叶眉,杏核眼,尖尖的下颚,浑身赤裸。 诡异的情况让身体毫无美感,甚至产生不了一丝邪念,肖张甚至没想到要回避,只觉得胆颤心冷,这种情况实在恐怖。他打着胆子靠近,伸手一晃发现有两根弦线着她的脚,以诡异的弧度吊高,而她身上还有有很多的线绑着。 “有人在折磨你?” 肖张的思维一向非常丰富,瞬间产生了联想。女孩和掮客有了爱情,女孩不惜一切放走了掮客,遭遇了折磨。 可是,掮客和苇人商人还能一起行走,商人明显对掮客有忌惮,爱情被折磨成这样不太现实。 肖公子对于爱情的假设短暂的像是从未相信过一般。 女孩看着他,说:“对。” 肖张:“我是来救你的,我帮你把线先斩断。”他刀子一晃,好几条线被砍断,没了束缚的女孩掉了下来。 肖张将人扶住,抱下了地,脱下了衣服将她包裹起来。那个空荡荡的柜台上,少了一个诡异的少女,只剩下一张很大的画布,如果凑近看,画布上有些毛孔,颜色也不均匀,那是由数个处子心口皮组成的一幅画卷,女孩就是那幅画。 肖张虽然没看清,但敏感的察觉到画布不是好东西,微微一个哆嗦,问:“你知道怎么离开这吗?” 女孩沉默着没说话。 外边突然有一阵嘈杂,似乎由远及近。 肖张把弓箭挂在腰间,将她裹在自己后背上:“我不是坏人,你的情郎托我来救你,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哪怕有很多人阻拦,我也不让你遭这个罪,这帮人简直禽兽。” 女孩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一般,笑了起来:“情郎?” 肖张试探:“他不是你的心上人?” 女孩反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肖张摇头:“不知。” 女孩幽幽的说:“我是祭品,阎王会来取走祭品,完成中断的祭祀,最后完成祭祀之人的心愿。” 肖张:“我就知道是狗屁的落后风俗,你跟我走吧,我朝已经设立律法,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做杀人祭祀,一旦被朝廷发现,立即被打成邪教,会派兵围剿,清除党羽。这地方太偏了,要是官兵能进来,所有人都要被官府抓起来审判、处死。” 女孩向往的想了一会,觉得真好。 肖张背着她先去了杂货间,找了一身衣裳给她穿上,两人裹严实了,肖张便去捡了油还有火石,开始倒油放火。掮客给了他灵感,他要把这个鬼地方烧的毛都不剩,可惜在cao作过程中撞见了一帮人。 他立刻点火,跑,像是奔跑的羚羊,从高高的台阶上跳了下去,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女孩很轻,几乎没有重量。 “这里!”掮客大喊着冲他招手,同时狂奔,身后有一堆人在追,像是一群奔跑的丧尸。 他们两个用了吃奶的力气,然而前往已经没有路了。 江水突遇玉龙、哈巴两座雪山的阻挡,越发汹涌,惊涛拍岸成了自带的惊险bgm。 掮客边跑边喊:“还记得我给你讲得那个故事吗?哈巴的脑袋。” 肖张回道:“虎跳峡?” 掮客大笑:“欢迎来到虎跳峡。”然后纵深一跃,直接跳了下去。 虎跳峡横穿与哈巴和玉龙雪山之间,江心雄踞一块巨石,横卧中流,如一道跌瀑高坎陡立眼前,把激流一分为二,惊涛震天。 肖张觉得,他们讲的传说都是放屁。要是按着他来讲,肯定追逐真实,就说,曾有一猛虎借江心这块巨石,从玉龙雪山一侧,一跃而跳到哈巴雪山,故此石取名虎跳石。这个据说可比他们讲了好听多了。 峡一侧山体陡峭,几乎是绝壁,无路可寻,将近四千米下的水石咆哮,山高谷深,雄奇险峻临,光是看一眼就眼晕。 女孩在他背上说:“跳下去吧。” 肖张:“对不住了,以为救了你,结果害你跟我一起走死路。” 肖张大喊:“沈兄,我可跳下去了,记得帮我跟我哥说一声,下辈子我要当他爹——”他说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脏话,头朝下重重地栽了下去。 …… 虎跳峡的另一面,是湖心水。 肖张也不清楚是不是这个名,反正湖中心有个亭子,标注着湖心亭。他跳下水后,整个人没了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人就在水面漂浮着。四周只有一个亭子,一个船,船上有些食物,他爬上了船,开始了飘飘荡荡就是逃不过雾气弥漫湖上的生涯。 他怀疑是那些枉死的怨灵不妨自己走,所以开始求爷爷告奶奶的拜着:“回家我就给你们烧纸,哥哥烧飞燕合德,jiejie烧潘安宋玉,金元宝成箱烧。” 水面开始有了反应,冒泡,肖张深吸一口气,要显灵啦。 水面浮起一人,沈南瑾紧紧闭着眼睛,紧随其后就是曹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