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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眸微眯起,不过半晌,他跟身旁的指挥同知道,“将沈家的奴婢悉数清点出来。” 指挥同知说一声是便带人朝她们过来。 红锦吓得扑通跪到地上。 沈初婳单手扶到门边,在那些锦衣卫快要进院子时,她朝他低低喊了一声,“裴焕。” 第2章 她是外室(2) 指挥同知乍然,连忙定住身,他回身瞄一眼裴焕,看不清他的面色,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裴焕拧住眉,他顺着廊檐过来,径直走到沈初婳面前站定,这才瞧到她面上的惺忪,那眼尾还留有余红,是极慵懒又茫然的表情。 他沉声道,“沈小姐。” 沈初婳眨过眼,她揪着前襟又将头低下去,白皙的后颈露出来,细的仿佛一手就能捏断,她扯一下唇慢慢道,“你们不能进我的院子。” 裴焕翘一边唇,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挥挥手。 那指挥同知颇有眼色,随即就领着人退走了。 裴焕盯着她,“本官奉旨来抓逆贼,沈小姐想抗旨不遵?” 轻风拂过,寒意渐起。 沈初婳踢掉脚边的石子,道,“我父亲不是逆贼。” 裴焕点一下头,眸光落在她的足上,少顷又转过眼,他淡淡道,“沈大人伙同翼王伏击陛下,全天下人都知道。” 沈初婳掀起眸子,清清冷冷的望着他,“那是你们陷害的。” 裴焕眉梢蹙起,转而又展平,他笑了,“本官还不至于陷害旧主。” 沈初媜动了动唇,“放掉我的父亲。” 裴焕睨过她,转身要走。 他的步子还未踏出去,袖口就被一只手抓住,他敛眸去看,那只手纤细素白,指尖挑粉,宛若青葱,很适合握在掌着把玩。 他斜着眼看她,“本官恕难从命,沈小姐还是等着徐公子来救你吧。” 沈初婳没放开手,她轻声道,“我父亲没参与过弑君,你放过沈家,我随你处置。” 一旁的红锦这会子听出不对,她连忙爬起身拉沈初婳,“小姐,您一个姑娘,岂能任由外男摆布?” 这个外男以前还是沈家的下人,传出去得笑掉大牙。 时局对女人尤为苛刻,抛头露面会被指指点点,随意跟男人拉扯便是放/荡,贞洁是她们的衣冠,脱下了就得死。 男人可以风花雪月,女人却只能固步闺门。 沈初婳推掉红锦,她仰视着裴焕,“你答应么?” 她的嗓音绵软,这句问话明明是极低下的,可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怯惧,她的神情淡漠,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点在意都没有。 有的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勺,受众人簇拥吹捧长大,早已不知卑贱是何物,要是遭了难落入尘埃,依然会挺直脊背,矜贵的叫人想踩着她碾压,只有打碎了她的傲骨,让她匍匐在脚下才能平息受她欺辱时所遗留的愤恨。 裴焕黑着眼,唇边的笑异常轻蔑,“好啊。” 沈初婳放掉他的袖子,垂眸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裴焕转步欲走。 沈初媜跟上去。 红锦追在她身侧,急着道,“小姐,老爷都已经在准备和徐家议亲了,您,您不能跟他走……” 裴焕脚步未停。 沈初媜也充耳不闻。 红锦连连跺脚,直追到前院却被锦衣卫给拦住,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了府。 外边儿黑的看不见人脸,再加上天冷,街道没几个人晃荡,只一群锦衣卫押着人候在路道旁。 裴焕侧身对沈初婳道,“跟你父亲说清楚。” 沈初婳颔首,踱步到沈长鸣跟前,他的眼中红血丝密布,只将她一身都打量过,厉声道,“回你院子去。” 沈初婳伸手抚过他脸边的散乱白发,柔声道,“父亲,院子保不住了,我跟他走了,他不会追究你。” 沈长鸣目眦欲裂,咬牙呵斥她,“不用你救,你给我老实的呆在府里。” 沈初婳摇着头,面容流露出难过,“抄家了,这里就是牢笼,我不能呆,他们会把我也抓起来。” 沈长鸣怒火攻心,仰面冲着裴焕道,“裴大人,本官的女儿不是你能沾惹的。” 裴焕并不应他,只走到马边翻身跃上马。 他策马近前,乜着沈初媜。 沈初婳的眼睫微动,扭头去寻沈秀婉,她被人绑在角落里,挣扎着要上前,却又被身侧的锦衣卫按回到地上。 沈初婳探身到沈长鸣耳边悄声道,“小心沈秀婉。” 她说过这句话,不等沈长鸣反应,就缓步走到马前。 裴焕朝她伸手。 沈初婳端详着他的手,粗粝宽大,指腹上还有老茧,是使过力做过活的手,她不想碰,她直白的和他道,“我想坐马车。” “没有马车,”裴焕如是道,手还伸在她面前,他的眉头挑起来,“这就不行了,沈小姐想反悔也可以。” 沈初婳心一横,将手搭过去,才触碰到他的掌心就被他带起来坐到马上。 缘着马背的窄小,她几乎是被裴焕揽在怀里,四下都是人,她这般窝在男人胸前,几乎等于在说,她自甘堕落,委身给一个曾经是家仆的男人,任她往先再高高在上,现下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 沈长鸣猩红着眼,朝他们叫嚷,“裴焕!你放下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