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人间的最后印象
贼碰见了贼，你骗我，我骗你，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 我对白止说道：“既然你的障眼法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变一张车票呢？” 白止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林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 我也没想到你智商竟然真的这么低啊。 我检票进站了，白止则跟着我混了进来。 等上了火车之后，白止开始大叫上当，因为车上根本没有他的座位。 而且这趟车人很多，他几乎连站着的地方都没有。 周围的人挤来挤去，白止都快哭了。 他对我说道：“我宁愿回去做汽车。” 我摊了摊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听。这能怪谁？” 白止一脸懊悔。 过了一会，随着人越来越多，白止被挤到远处去了。 我也懒得理他，反正他也不是活人，多站站没有坏处。 我坐在火车上，昏昏欲睡。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肩膀。 我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个孕妇站在我身边。 孕妇对我说：“小伙子，我站了一天了，实在是累得很。你能不能给我让个座，让我休息一会？”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孕妇：“这车……距离始发站不到三站，也就是说，刚开出去不到两三个小时，你怎么就站了一天了？” 孕妇也愣住了。 她沉思了一会，对我说道：“你不知道，我在上车之前，就一直站着来着。” 周围的乘客都在看着我，我虽然觉得不爽，不过也还是站起来了。 孕妇坐在我的位子上，连连道谢。 过了一会，孕妇对我说道：“小伙子，我有点渴了，你能不能帮我接杯水？” 我愣了一下，对孕妇说道：“你的水杯呢？” 孕妇说道：“我没有水杯。” 我说：“没有水杯我怎么帮你接水？” 孕妇说道：“我刚才看见有人推着小车卖水来着。” 我：“……” 闹了半天，是让我帮你买水吗？ 我翻了翻白眼，没有搭理她。 孕妇忽然眼圈泛红，呜呜的哭起来了。 旁边有个大妈对我说：“小伙子，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能帮就帮一把吧。” 我对大妈说：“我去买水，倒是没有问题，您老人家能不能给我水钱？” 大妈看了我一眼，惊讶的说道：“你还跟我要钱？” 我说道：“怎么了？” 大妈说：“你这个小伙子，大妈这么大年纪了，攒点钱容易吗？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手脚灵便，随随便便就挣到钱了。你和大妈要钱，你还有良心吗？” 周围的人纷纷说道：“就是，这年轻人太过分了。” 我：“……” 这都什么鬼？这些人都不分是非黑白的吗？ 我对孕妇和大妈说道：“行，我去买水，行了吗？” 大妈指着我行李架上的包，说道：“我之前看见了，你是背着这个包来的。” 我说：“怎么了？我的包有啥问题吗？” 大妈说：“没问题，我就是觉得吧，你是个好孩子。大妈我自告奋勇，帮你看着包，怎么样？谁也拿不走你的。” 我：“……” 这老家伙…… 她的意思分明是说，让我别借着买水的名义溜走了，只要我回来拿包，她就抓住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数落我一顿。 我冲大妈抱了抱拳，然后离开了。 买个屁的水，我有一百种方法把包拿回来。 我上了个厕所，让自己冷静了一下。 等我出来的时候，看见白止笑嘻嘻的看着我：“听说你的座位也没了？” 我问白止：“怎么了？” 白止说：“刚才我都看见了，你们人间真有意思。” 他问我说：“你想不想把包拿回来？” 我说：“想啊。” 白止笑嘻嘻的说道：“我帮你拿。” 随后，白止对旁边一个抽烟的哥们说道：“兄弟，能不能给支烟？” 抽烟的人愣了一下，掏出烟来给了白止一根。 我对白止说道：“你搞什么鬼？” 白止呵呵笑了一声：“不搞什么。” 然后，他叼着烟走了。 我问抽烟的小伙：“你认识他吗？为什么给他烟？” 小伙哦了一声，说道：“刚才聊了几句，这哥们挺有意思的。” 白止叼着烟走到了我的座位旁边，开始吞云吐雾。 那孕妇使劲咳嗽了两声。白止就当没听见。 孕妇忍不住说道：“这里有人怀孕了。” 白止叼着烟说：“怎么了？又特么不是我让她怀上的。” 孕妇忽然不做声了。 白止挑衅似的看了看周围的人。 那些人都低下头去了。 白止又开始翻行李架上的包，最后把我的包拽下来了。 他拉开拉链，对着我包里的一堆南方土特产嘿嘿笑起来了，就好像看见现金了一样。 然后，他把包背在了身上，转身就要走。 那大妈鼓起勇气，说道：“这包，是你的吗？” 白止回过头来，斜着眼看着大妈：“怎么？难道这包是你的吗？” 大妈愣了一下，干咳了一声说道：“那倒也不是，不是我的。” 白止说道：“那你多个屁事。” 随后，他走了。 周围的人一句话没说。 白止挤到了我这边，对我说：“怎么样？” 我说：“这包，你先别还给我。我再去办点事。” 白止哦了一声。 他也没问，就把包背在身上，靠着车厢看戏。 我买了一瓶水，挤到了座位旁边。 然后问大妈：“我的包呢？” 大妈看见我之后，眼神有点慌。 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走得桥比我走得路还多，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 大妈面不改色，凛然不惧，说道：“什么包？” 我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要看着我的包，怎么我的包不见了？” 大妈说道：“关我屁事。” 然后她转身就要走，但是我一把拽住了她：“你答应帮我看着的，你就是担保人。现在包没有了，你得赔我。” 大妈说道：“我没有担保，你别耍无赖啊，你赶快放开我。小伙子我可告诉你，我有高血压，你别折腾我。不然的话，我躺到这里，没有个几万块钱站不起来。” 我一听这话，立刻松手了，而大妈顿时精神抖擞的走了。 我又看了看孕妇，孕妇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孕妇。” 我对孕妇说：“如果不是你让我去买水，我的包也丢不了，我觉得你也有一部分责任。” 孕妇说：“谁让你不背着包去来着？” 她站起来，急匆匆的到别的地方去了。 而我，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周围的人都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不过，也就是一点点同情罢了，更多的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叹了口气，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今天，我也算是经历了一番社会的毒打。 我记得小时候曾经问爷爷，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妖魔鬼怪，为什么他们都要害人。 爷爷说，因为他们都是坏人变的。 我又问爷爷，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坏人。 爷爷说，因为人性本恶。 现在我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了。 人性本恶啊。 当时我不知道人性本恶是什么意思，我还曾经问爷爷，既然大家都是坏人，那还为什么要救人呢？ 爷爷说，人为了抱团生存下去，就要把恶念压制住。 但是很多时候，当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失的时候，恶念就会重新冒出来。 我们修行人要做的，就是帮他们重新压回去。 小时候我想，我们帮助自私的人压制天性，真的能够成功吗？ 这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有答案。但愿……将来我能有答案吧。 我希望这个答案不会太让我失望，否则的话，从雾狱山回来之后，我就真的不打算再管人间的事了，我可能会像爷爷一样，隐居起来。 这时候，火车缓缓地停下来了。 安城到了。 当我走下火车的时候，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因为从下火车的那一刻起，我就得准备去雾狱山了。 已经见过了父母，了无牵挂。 如果我在雾狱山上出了事，那我在火车上经历的事情，就算是我对人间的最后记忆了。 白止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兄弟，我已经帮你出气了。” 随后，他从身上摸出来了两张身份证。 一张是孕妇的，一张是那大妈的。 白止得意洋洋的说道：“偷她们的，让她们也买不着票，嘿嘿……” 我：“……” 行吧，也算是伸张正义了。 然后，我在站台上，看见了远处的夏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