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此时光绪帝神色寂寥的端坐在寝宫的窗台处，眼睛出神的眺望着苍穹之中的一轮残月。 不知道是不是连上天也感觉到了整个北京城中的肃杀之气，就连那轮残月散下的光辉都显得异常清冷。 不知道为什么，越到这个时候，光绪帝的内心就显得越加平静，北京城即将陷入战火，他梦想中想要振兴的大清王朝的希望也注定会在这一夜泯灭。 光绪帝此时身边几乎没有一个他倚重的人了，梁启超、谭嗣同，曾经他最看重的两人，死的死逃的逃，就连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康有为也生死不明，整个紫禁城中唯有他的老师还陪在他的身边。 已经年过古稀之年的帝师翁同龢，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来到光绪帝的身边，柔声道：“皇上，您现在还在执著么？” 光绪帝回头起身，将翁同龢搀扶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苦笑道：“呵呵，执著？我执著了这么多年了，到如今还不是一场空。” 翁同龢已经老了，古稀之年的他看的比其他人更透一些，这位“中国维新第一导师”，曾帮助光绪帝拟定并颁发了《定国是诏》的帝师已经将政事看的轻如鸿毛。 翁同龢淡淡道：“皇上，您是生不逢时啊，倘若皇上生在康乾盛世，必定是位彪炳古今的一代明君。可是，皇上可生在了内外交困的乱世，老佛爷霸占朝纲数十年，虽然借唐健之手除掉了老佛爷，可是前驱虎，后却迎来了狼，皇上的中兴之梦注定无法成就，唉，可惜了啊！” 光绪帝闻言，扑在翁同龢失声痛哭，光绪帝无时无刻不想着抵御外辱，富国民强，做一代中兴明君，可无奈大清已经是风雨飘摇，就像一个年迈老人走入了末路，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了。 光绪帝幽幽的问道：“老师，你说唐健能带着大清子民驱除列强走上强国之路么？” 翁同龢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叹道：“唉，大势所趋啊，希望唐健不要成为第二个袁世凯啊！” 就在这时，北京城外突然火光四起，枪声大作，震天的喊杀声由远及近，是南方军攻城了！ 光绪帝喟然长叹，说道：“老师，已经开始了啊！” 翁同龢盯着远处的火光，微微笑道：“呵呵，是啊！这大清注定会在今夜灭亡！” 光绪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翁同龢说道：“老师，希望您能够陪学生走完最后一程，好吗？” 翁同龢爽朗的一笑，说道：“哈哈，老臣已入古稀之年，生无可念，今日能陪皇上走到最后也是老臣的福气啊。” 光绪帝感激的看了翁同龢一眼，然后将他慢慢搀扶起来，最后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紫禁城数百年的宫闱之中…… ！ 第三卷 战火远东 第一百零九章 义薄云天 “唐大人，不好了，南方军攻城了！”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总理府银銮殿。 唐绍仪则独自一人端坐在银銮殿的正厅之上，手里端着一杯还在袅袅冒着雾气的热茶。 “怎么回事？”唐绍仪问道。 通讯兵焦急的说道：“东门的守将率所有守门的新军投诚，南门和东门都遭到了南方军猛烈的炮击，估计是撑不久了！” 唐绍仪淡然道：“恩，我知道了。” 通讯兵对唐绍仪的漠然从容疑惑不解，南方军都快攻进城了，可是唐绍仪却一点也不心急，还一个人在大厅之中悠闲的泡茶自饮。 “唐大人，你难道没有其他的命令了吧？”通讯兵不解的问道。 唐绍仪饮了一口热茶，淡然道：“呵呵，没有了，你下去吧。如果自己能走就走吧，叫总理府门口的守军都散了吧，你们是抵挡不住的。” 听唐绍仪这么一说，通讯兵恍然大悟，原来唐绍仪根本就没有打算死战到底，他早已经料到了北洋新军已经守不过今晚了，所以索性不再强求。通讯兵得到了唐绍仪的授意，只好慌忙的扔掉了配枪，投入了城中逃亡的北洋新军队伍中。 …… 北京城外。 看着北京城四周火光四现，枪炮声大作，城中的每一个老百姓都知道，南方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唐健的脸庞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几缕青烟萦绕在指间的烟头上，段祺瑞上前一步，说道：“司令，聂将军他们已经攻城了，你看，我们是不是也要……” 唐健白天的时候给了北京城中的北洋新军最后一个期限，那就是在子时之前，如果城中守军不投降的话，他将无力攻城，而就在刚刚，时间一到，聂士成和朱连杰已经率先开始发动了对北京城的总攻。 唐健扔下烟头用脚碾灭，说道：“我们面前这座城门的守将是谁？” “报告司令，是北洋新军上校团长李纯！”段祺瑞答道。 唐健知道李纯这个人，李纯毕业于天津武备学堂，是第二期毕业生，曾在北洋新军中担任过陆军督队稽查先锋官，曾是冯国璋的部下，也算是北洋新军中的青年翘楚。 唐健缓缓说道：“既然他不愿意投降的话，那就用我们的大炮和他说话，要让所有的北洋新军将领知道，愚忠袁世凯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 段祺瑞得到了唐健的首肯，心中激动不已，这是他投诚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攻坚战，同时也是向南方军所有人证明他自己的时候了。 唐健补充道：“我已经向聂士成和朱连杰他们下过命令，进入北京城之后，对于紫禁城以及颐和园不要用火炮攻击，千万不要让泱泱中华的文化瑰宝毁在我等的手中。” “是，司令！”段祺瑞行了一个军礼回答道。 “那动手吧！”唐健命令。 唐健命令一下，早已经准备就绪的炮兵们开始对北京城的南门发动了炮击，“轰轰”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骤然在城楼上响起。 “冲啊！”段祺瑞一马当先，带领徐树铮等将领对北京城的南门发动了总攻！ “团长，南方军的火力太猛了，我们快守不住了！”李纯身边的一个副官劝道。 “不行，大帅既然将城门交给了我，我就必须死守到底，以报大帅提拔之恩！”李纯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李团长，大帅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弃我们而去，你看，北京城中四处火起，城已破，我们留在这里也是送死啊！”副官急道。 “住口，大帅说过会和我们死守到底的，谁要是再敢散播谣言，不要怪我李某人不讲情面。”李纯拔出短枪，顶着副官的脑袋怒吼道。 “是，是……李团长！”副官连忙带人准备顶上去。 忽然，一排子弹射过来，他的副官连带几个警卫倒在了血泊之中，李纯转头望去，只见南方军已经攻破了城门，此时正朝城楼上奔来！ 李纯大吼一声：“为大帅效忠！”说着带着自己身边的仅剩的几个北洋新军士兵冲下了城楼，和南方军的将士们战成了一团。 半个小时后，段祺瑞的一个团已经期先期攻进了南门，守将李纯身中八枪战死，片刻之后，南方军就已经完全控制了南门。 顺利攻下南门之后，段祺瑞带领徐树铮的一个团快速冲进了北京城。徐树铮问道：“师长，是去总理府么？” 段祺瑞点了点头，说道：“对，命令全团，马上抢占总理府，活捉袁世凯！”。 说完，段祺瑞带着一个团的兵力开始朝总理府的方向快速行军，此时的北京城已经差不多全部落入南方军之手，街道之上随时可以看见丢盔弃甲的北洋新军士兵，从北京城各个方向传来了南方军兴奋的喊杀声：“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纪律严明的南方军谨遵唐健的命令，不得随意破坏烧毁民居，对于躲进民居的北洋新军残兵待第二天早上再给予清剿，清理完街道之上的北洋新军之后即刻将紫禁城团团围起来，没有唐健的命令，不得攻城。 段祺瑞率军率先抵达了总理府，途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但是到了总理府之后，段祺瑞仍然大吃一惊，因为整个总理府的外围已经看到不一个北洋新军士兵，看来守卫总理府的守军已经四散溃逃了。 “难道袁世凯已经逃了么？”段祺瑞心中疑问，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领一个营的兵力冲进了总理府，而其他兵力则在总理府外执行警戒守卫。 当段祺瑞进入熟悉的银銮殿之后，只发现唐绍仪独自一人安坐在大殿之上，徐树铮见唐绍仪旁若无人的独自泡茶，便问段祺瑞道：“师长，要不要把他捆起来？” 段祺瑞挥手制止，整理了一下衣襟，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南方军少将师长段祺瑞拜见唐大人。” 唐绍仪淡然一笑，说道：“来，段师长，请坐，我刚刚泡了一杯西湖龙井，要不要品尝一下？” 段祺瑞微微一笑，解下武装带，将自己的配枪递给了徐树铮，上前两步，和唐绍仪相对而坐，神色坦然的捧起唐绍仪刚刚为他酌上的一杯西湖龙井，浅饮一口，赞道：“好茶啊！” 在北洋新军中，段祺瑞曾经最敬佩的就是袁世凯、徐世昌、唐绍仪三人，当然，袁世凯现在已经不是了。 即使现在唐绍仪已经沦为阶下囚，不过这仍然改变不了唐绍仪在段祺瑞心中尊敬的地位，能在大军团团重围之下保持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淡然。这让段祺瑞对唐绍仪又敬佩了几分。 唐绍仪不慌不忙的再次给段祺瑞酌上一杯，并做了一个“请”字。 段祺瑞颔首致谢，问道：“唐大人，不知道大帅现在身在何处啊？” 唐绍仪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段师长神速啊，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破城了，让唐某敬佩啊！” 段祺瑞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叫不好，袁世凯一定是已经脱逃了，要不然唐绍仪也不会如此从容，唐绍仪请自己品茶分明是想要拖延时间。 段祺瑞再次郑重的问了一句：“请唐大人告知卑职大帅如今身在何处？” “这很重要么？”唐绍仪端着茶杯反问道。 段祺瑞强压住心中即将爆发的火焰，嘿然一笑，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阵噪杂之声，依稀可以听见是敬礼的声音。 “呵呵，还是司令快啊，我聂士成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啊！”聂士成爽朗的大笑道。 “哪里哪里，聂将军速度也不满啊，没有想到我前脚进城，你后脚就跟上来了，我要是慢上个半拍，胜负难料啊，哈哈。”唐健也大笑道。 段祺瑞转头一看，刚好看见唐健和聂士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银銮殿，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众南方军的高级军官。 段祺瑞赶紧起身，徐树铮跟在身后，一起朝唐健和聂士成行了一个军礼：“司令，聂老将军！” 唐健压了压手，示意众人不必拘谨，聂士成身后的冯国璋初见旧友段祺瑞，朝段祺瑞兴奋的打了个招呼，段祺瑞回以颔首微笑。 这时，唐健发现了段祺瑞身后的唐绍仪，当初唐健在朝鲜初次拜见唐绍仪的时候就认识了唐绍仪，当时唐健对于这个讲着一口流利英语的本家印象很深，在编练新军的时候，唐健和唐绍仪也曾有个短暂的接触，唐健从唐绍仪的言语吞吐之中就早已经看出了唐绍仪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过那时唐绍仪正为袁世凯所用，唐健不好夺人所好，一直深以为憾。 虽然两人一直处于两个不同的阵营，不过此时一见，唐健仍然感到分外亲切，所以唐健一发现唐绍仪之后，便上前微笑的打招呼道：“唐大人！” 唐绍仪一见是唐健，赶紧站起身来，回道：“唐绍仪拜见唐司令！” “唐大人不必客气，来请坐！”唐健安排唐绍仪坐下，郑重的说道：“唐大人义薄云天，唐健佩服啊！” 唐绍仪身躯一震，作了一个揖，淡然道：“慰亭于我有恩，此乃理应之举，实在不堪谬赞啊。” 第三卷 战火远东 第一百一十章 大清王朝的末路 唐绍仪只是停顿了片刻，便邀请众人喝茶，在座的唐健地位最高，聂士成其次，剩下就是朱连杰、冯国璋、段祺瑞等人，所以四人在唐健的授意下一一围坐。 唐绍仪一次给每人酌上一杯热茶，唐健笑道：“不知道唐大人愿不愿意为我所用？” 唐绍仪淡然的表情怔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道：“唐司令宅心仁厚，唐某人钦佩不已，我乃袁世凯幕僚，曾经帮助过袁世凯讨伐南方军，而且又助袁世凯逃跑，败军之将，唐司令能够给我一个全尸，唐某人已经很满足了，我没有想过能够苟活，更没有想过会转投唐司令麾下。” 唐健道：“唐大人为报袁世凯之恩，为其效力，这我能够理解，所以我并不责怪唐大人。唐大人义薄云天，掩护袁世凯北逃，我十分敬佩。然而，唐大人乃我中华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为百姓谋福祉，那岂不是可惜了，所以，还望唐大人不要推脱。” 唐绍仪见唐健态度如此恳切，丝毫不在意他之前为袁世凯效力的事情，心中感动不已，而且他又不是那种矫揉造作之人，于是便举杯道：“既然唐司令举才为用，唐绍仪如果再推脱的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那好，今天我唐绍仪就以茶代酒，敬唐司令一杯！希望以后能在唐司令的麾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完站起身来，鞠躬道。 唐健微微一笑，点头和唐绍仪碰了一下杯：“呵呵，是为我中华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唐绍仪和唐健相视大笑，聂士成、冯国璋、段祺瑞等人也纷纷微笑，总理府的银銮殿中呈现一片祥和之意。 “还有一事，我要亲自谢谢唐大人！”唐健说道。 “司令，以后叫我少川即可。”唐绍仪道。 唐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当初在北京的时候，巴肥特和张作霖之所以能够安全脱险，这全都仰仗少川，还有当初在捷琳娜的府上，我想也是少川给捷琳娜做掩护吧！不然，当时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北京城中，他们几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唐绍仪答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司令的法眼，不错，我为袁世凯效力，是为报其知遇之恩。是为于私。而我当初营救巴肥特大人以及张作霖，是为于公，是为民族大义！司令是为仁义之师，大败日本联合舰队，收复台湾，司令的多项举措都是为中华四万万百姓谋福利，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情于礼，我都应该这么做。” “我掩护袁世凯逃跑，也算是报了他最后一份恩情了，以后我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我也就能够安心在司令的麾下效力了。”唐绍仪补充道。 “既然少川心结已解，我也就不用隐瞒什么了。即使少川为了掩护袁世凯北逃为耽误了我们不少的时间，不过袁世凯终究还是逃脱不了的。”唐健自信的说道。 “难道司令早已经料到了袁世凯会北逃，而在途中设下了伏兵？”唐绍仪惊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