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海龟群越来越近,岩城人没时间去想对面的猎人是如何cao控这些庞然大物,在船长和大副的调动和命令下,所有人开始在甲板上奔跑,跑向自己应该在的位置,转动木盘,拽起绳索,将巨大的弩推出舱室。 强壮的水手们并排而坐,嘴里喊着号子,双脚踩动桨页,两艘大船朝同一个方向转动,用船身侧面迎向靠近的猎人。 手臂粗的驽矢架上弩床,水手们合力拉开弩弦,扳动机关。 驽弦发出吱嘎声响,水手们一起用力,脖颈鼓起青筋。 “快!” 马常和卡斯洛亲自指挥水手,法尔贡失去自己的船,同样没有闲着,他迅速爬上桅杆,向卡斯洛传报萧玧和猎人们的位置,为释放驽矢做好准备。 岩城人料定计划泄露,更认定事情从最开始就是骗局,多说无益,索性先发制人,用驽矢给对方造成威慑。 这些巨大的驽是岩城独有的武器,制造技术牢牢掌握在城主手里。即使是背靠矿山,掌握采矿和冶炼技术的金城,没有岩城城主手中的图纸,没有掌握技术的匠人,也很难进行仿造。 船上的武器给了岩城人底气,让他们对猎人城生出贪心,支撑他们组成船队,企图趁虚而入,在萧玧生死不知,水母大规模爆发时,拿下这座雄伟的城池。 可惜计划尚未开始就宣告落空。 三名船长心情复杂,对这场战斗的结果并不看好。但他们必须打起精神,鼓起勇气,表现出英勇无畏和胜券在握的样子,以此来激励船上的水手,让他们敢于拼死战斗。 如果连战斗的意志都没有,他们别说打败对方,连活着逃走都不可能。 “放!” 海龟的队伍已经到射程之内,法尔贡发出讯号,马常和卡斯洛同时挥下手臂,大声怒吼。 手臂粗的驽矢瞬间离弦,呼啸着穿过雨幕,直袭海龟队伍。 萧玧长刀在手,呼啸声起之前,就从海龟背上一跃而下。脚下掀起环形水浪,透明的冰柱一道接一道升起,排开洪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冰柱无限延伸,两端直抵被洪水淹没的河岸。 水浪滔天而起,萧玧单膝跪在冰柱顶端,双手反握长刀,刀身没入水中,一道道冰墙接连出现,在海龟群和战船之间拔高,瞬间高至数十米,最高的一面已经接近百米。 冰墙之间,水浪汹涌,掀起阵阵轰鸣。 天空中闪电爬过,惊雷隐藏在云后,每一次雷声炸响都令人心头发紧,仿佛大地都要被震碎。 叶安站在海龟背上,视线很快被冰墙阻隔。 他发现萧玧凝出的冰墙不是垂直从水下升起,而是带有弧度,像是盾牌一样遮挡在海龟群前方,阻隔对面袭来的驽矢。 呼啸声频繁而至,锋利的驽矢一枚接一枚穿入透明的冰墙。 起初,外层的冰墙显得不堪一击,轻易就被穿透击碎。随着驽矢继续向前,遭遇更多拦截,速度自然减慢,在冰层之间传出刺耳的摩擦声,叶安怀疑箭身上都被擦出火星。 抵近最后三层防护时,黑色的驽矢终于停住,无力继续向前,呈扩散状镶嵌在冰墙之上。 透明的坚冰上爬满裂痕,加上大量黑色的驽矢,活像是冰雕的刺猬。 第一轮攻击没能产生效果,岩城人锲而不舍,很快发起第二轮进攻。他们十分清楚,不能让猎人们靠近,更不能让对方大量登船。 论近身战斗,他们绝不是这群亡命之徒的对手! 面对漫天飞来的驽矢,萧玧一次又一次凝固冰墙,拦截住攻击的同时,在墙壁之间搭建桥梁,向两艘战船推进。 猎人们扛起绳子,分成数队跑上桥面,悍不畏死向前冲锋,距离岩城人越来越近。 在奔跑中,一枚驽矢穿透冰墙,锋利的边缘擦过杰森的肩膀,只差一点就会带走他整条胳膊。 杰森完全不在意,更无半点惧怕,反而兴奋地高吼一声,身先士卒继续加速。 距离差不多,猎人们争相甩出绳索,准备登上大船。 叶安环抱双臂,眺望逐渐接近的双方队伍,偶然发现一艘船摆明死战,另一艘貌似在战斗,实则借助同伴的掩护准备逃走。 看到这一幕,叶安眯起双眼。 海龟收到叶安的指引,快速吞掉一只水母,随即摆动前肢,带着他缓缓沉入水下。 虎鲨传递出兴奋的情绪,紧跟在海龟身后。 叶安取出早就备好的换气装置,一手套在头上,另一只手牢牢扣住龟甲边缘,漆黑的双眼在水下睁开,锁定正准备调头的木船。 海龟在潜行时撕碎水母,惊走藏在沙下的鱼群,也惊出大部分贝、变异螺和虾蟹。 叶安的意志在水下扩展,他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极限,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召集更多的贝和变异螺。 意志扩散为数不清的细线,大群贝螺受到牵引,向叶安聚集而来。数量之多,连仅剩的零星水母都不敢靠近。 海龟带着叶安前行,五彩的变异螺摆动腕足,飘带一样缠绕在叶安身边。巴掌大的贝壳不断开合,聚成白色的长链在水中移动,越来越接近船身。 船上的岩城人毫无觉察,卡斯洛正为脱离战场想尽办法,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危险不只来自水面,还有水下。更不会知道,后者比前者更加危险。 第220章 碾压 猎人们冲过冰桥,甩出肩上的绳索。绳索末端连有锋利的弯钩,伴着呼啸的风声,精准挂上船舷。 “砍断绳子,不能让他们上来!” 越来越多的绳钩飞来,钩子尖端楔入木板,发出连续不断的钝响。 马常的战船距冰桥更近,转瞬的时间,船身一侧已经挂满绳钩。无论他如何大喊,如何命令水手们砍断绳子,仍躲不开船身被绳索挂住,猎人们飞速登船的命运。 冰桥无限延伸,触及船身外侧,以桥头为中心,冰霜迅速蔓延,在船身外覆盖一层冰壳。 冰壳越来越厚,连船桨都被冻住。 河面上水浪汹涌,却始终冲不断萧玧脚下的冰柱。 黑衣下摆在风中飞舞,仿佛死神张开双翼,昭示船上众人即将到来的命运。 马常握紧弯刀,奋力砍向近处的绳钩。绳子里缠有钢丝,刀刃砍下去,当即爆闪出数点火花,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刀没能成功,马常正打算砍第二刀,对面忽然飞来三支弩箭。抬头望去,是一名倒悬在绳子上的猎人。 猎人手持铁弩,仅用双腿钩住绳索,身体悬挂在半空,随着冷风摇摆,丝毫不畏惧万一绳子被砍断,自己就会落进水里。 一击未中,猎人再次拉满弩弦,重装驽矢,在摇晃中瞄准目标。 马常面容狰狞,不顾飞来的驽矢,全力挥下弯刀。 里瑞飞速扑过来,用一片铁板挡住驽矢,实在挡不住,竟抓来一名水手挡在马常和自己身前。 水手十分强壮,奈何对里瑞没有半点防备,被从身后拽住腰带,踉跄数步向前扑倒。 扑扑两声,黑色的驽矢穿入水手体内。 水手满脸惊愕,直至剧烈的疼痛传来,看到身前流出的血,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在刹那之间。 马常和里瑞避开驽矢,继续砍向绳钩。重伤的水手本该倒地,却被怒火和仇恨支撑着,不顾对面的猎人,转身举起弯刀,朝里瑞和马常砍了过去。 猎人看到这一幕,放低手中的铁弩,遇到绳子猛烈摇晃,迅速翻过身,握住同伴递过来的刀鞘,飞身跃上另一条绳索。 就在猎人抓牢的同时,他之前所在的绳索被马常砍断。 铁钩仍留在船板上,断开的绳子则从半空垂落,落入水中,被船身周围的旋涡卷入,很快沉入河底。 重伤的水手失血过多,身上的力气快速流失,仅靠着怒火和仇恨支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自然不是里瑞的对手。 身材高大的水手被砍伤脖子,犹带怒意的脸染满鲜血。 里瑞再次挥刀,水手的头滚落在地,被他一脚踩住,随即踹进水里。 无头的尸体仰天栽倒,发出一声钝响。 附近的水手看到这一幕,砍绳索的动作同时一顿,看向里瑞和马常的目光发生改变。那不再是敬畏和顺从,而是愤怒、质疑,甚至带着仇恨。 “愣着干什么,想死吗?!”马常发出怒吼,甩掉砍断的弯刀,从地上随便拾起一把,继续砍向不断飞来的绳索,以及借绳索登船的猎人。 里瑞比马常聪明,直觉也更加敏锐。发现水手们的异样,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 若是没有猎人在场,这件事很好解决。问题是萧玧尚未登船,仅是杰森带着队伍冲锋,他们已经左支右绌,开始支撑不住。 这种情况下惹怒水手,将恨意引到自己身上,简直是愚蠢至极! 里瑞很快想清楚关键,问题是找到原因,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眼看有部分水手调转刀锋,朝自己和马常围过来,里瑞额头冒汗,握刀的手因用力鼓起青筋。焦急涌上心头,令他思维变得混乱,愈发想不出对策。 马常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但他没来得及开口,杰森已经登船。 在绳索被砍断的瞬间,有力的大手扣住船舷,标志性的光头出现在马常眼前。 劲风陡然袭来,马常快速后退,同时举起弯刀格挡,惊险避开要害,手臂却被震得发麻。 一击未能毙命,杰森连续挥出第二刀、第三刀。马常被逼得连连后退,想要求救,没有一个水手上前帮忙。里瑞同样身陷险境,自顾不暇,只是围住他的不是萧玧手下的猎人,而是愤怒的水手。 杰森又一次举起长刀,厚重的刀身挟着风声,正面砍断马常手中的武器。 断开的长刀落在甲板上,带着豁口的刀刃扎入甲板间的缝隙,竖直横在两人之间。 马常手握剩下的半截弯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想换一把武器,杰森根本没给他机会,迈步上前,长刀猛地向前一递,洞穿了马常的腹部。 鲜红的血从伤口涌出,漫过刀身和刀柄,染红杰森握刀的手。 马常被迫弯下腰,握紧拳头袭向杰森。后者仅是侧头就避开他的攻击,同时转动刀身,猛地收回,在马常的惨叫声中,血雨飞溅。 扑通一声,马常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却根本止不住流出的血。 他不只一次用相同的方式解决对手,只是这次倒下的换成了自己。 维持跪在甲板的姿势,马常很快咽气,双臂和头颅无力垂落,身上的血被雨水冲刷,顺着甲板汇成溪流,尽数落入河中。 马常死后,里瑞也被水手杀死,还在反击的船员们群龙无首,逐渐失去死战的勇气,陆续被猎人们擒获,反绑双手聚集到甲板上。 另一艘船上,目睹马常和里瑞的下场,更坚定了卡斯洛逃走的决心。法尔贡本想反对,却被卡斯洛一句“你想落到同样的下场”堵了回去。 船员们同样不想死,如果卡斯洛下令死战,难保他们不会选择背叛。 “调头,调头!” 在船长的命令下,船员们快速行动,趁猎人们集中攻击另一艘战船,萧玧的冰桥尚未靠近,众人使出全部力气,务求将战船的速度提至最高,尽一切可能逃离战场。 风帆升起,水手们将绳子缠上腰间,合力拽动,改变船帆的方向,借助风力进一步推动船舶前进。 不料想,速度尚未提高,船身周围忽然涌出一个又一个旋涡,船底撞到不明障碍物,发出砰地一声,再也无法前进。 “什么,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