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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1

    费南渡的行程本该在今天结束,但考虑到薛眠还有一天院要住,便让姜蒙改了安排,多留一天,等明早办完出院手续后一起回云州。

    费南渡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递过去:“都处理好了?”

    晚饭的时候薛眠突然想喝奶茶,其实平时他几乎不沾这种奶制甜饮,但连吃了两天的小米粥,嘴里实在没味道,苦涩得难受,便哼哼唧唧的跟护士讨价还价了半天,让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松一松监管行不行。

    肯定不行啊。

    小护士们本来是不肯的,奶茶本身没什么营养,又太甜,病人不适合喝。但架不住薛眠示弱央求,红着一双水涔涔的眼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实在没办法,给他叫了个外卖。

    “你说莫遥?”得了奶茶的薛大翻译当即“翻脸不认人”,立马恢复往日神态,一本正经,高冷非常,哪还有半点刚才求人伏低的可怜模样。

    费南渡昨晚有宴请,回来的时候薛眠已经睡着,便没打扰他,所以并不知道最后问题解决了没有。

    “古人有云,止战最好的办法是化干戈为玉帛。”薛眠垂着眼睛咀嚼着吸管里的芒果珍珠:“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以后免不了还会再见,弄僵了对谁都没意思。”

    “不打算告他?”费南渡道。

    “理论上吧……是应该这么干,但我不想。”薛眠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同行懂同行,他不是真心想害我,只是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隐形的威胁。当然了,我觉得他是想多了,有点被迫害妄想症。所以只要他打消掉这些不切实际的顾虑,我就不再是他的狙击目标。”

    费南渡坐在皮椅里,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薛眠,缓了缓,道:“谁教你的?”

    薛眠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了一下:“这还用得着谁教吗?……再说难道这道理不对?”

    手上报纸翻到下一页,费南渡垂下眼,目光重新投回指间的油墨上:“如果能确保这是他最后一次,那么道理就对。”

    “应该……能吧。”薛眠有点没底气的眨了眨眼睛。

    其实他感觉昨天跟莫遥已经把话聊得很开了,点到为止,二人都不是傻子,各自心照不宣的翻了篇。本来他还挺有信心的,觉得自己把莫遥看明白了,结果被费南渡这么突袭似的一问,好像又有点心虚了。

    喝完奶茶,薛眠伸手摸了摸肚子。伤口刚换过药,原本创口就不大,三天休养下来人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不过一想到那天在翻译室自己疼成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如果莫遥这会儿站在跟前,他估计且得上去给他一拳才能解气。

    ……昨天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正发愣间,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薛眠回神,拿过手机低头一看,是陈姨来电。

    “喂,陈姨。”坐得久了腿有点酸,薛眠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走动走动。

    突然,小腿猛的一个打颤,“哐”的一声从扶手上狠狠磕了一下,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别急,剩下的我来安排。”薛眠拧着眉头趿上鞋,连声音都有点抖了:“你把门关好,暂时不要报警,免得闹大了他更发疯……好,我让人现在就过去,你把孩子抱回卧室,别让他听到。”

    挂完电话,来不及多思,薛眠迅速拨通了崔绍群的电话,一接通就急得喊了一声:“在不在云州?”

    “废话不在云州能在哪儿,”崔绍群被他这一嗓子震得有点懵,听背景声音有点吵,像是在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唱k:“什么事儿呀薛哥哥?哎呦你怎么还不回来呀,知不知道人家想你想的都……”

    “行了别闹了,陈姨那边出了点事,我赶不回去,你带人去一趟,要快!”薛眠这会儿没心情跟他贫嘴,迅速打断了崔绍群的油嘴滑舌,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沾着火星子吐出来的。

    “……怎么了?”崔绍群终于听出了不对劲:“带人没问题,可你要几个人,什么人,干嘛去?”

    “身手好一点的,三五个都行。我知道你有这方面关系,借用一下,回头该怎么谢人家我来。”薛眠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时间:“半个小时够不够凑齐?”

    “差不多,我唱歌呢,包厢里就有现成的,拉上就能走。”那头崔绍群对包间喊了一声“关掉关掉”,各种背景声就真的下去了。崔绍群继续问:“不过你还没说陈姨那边什么事啊?我带的人可都是练家子,一身腱子rou,回头要是把谁揍过头了你可得……”

    “不会的,对方没那个胆,就是欺负陈姨一个人带着孩子出不了声。你把人带过去,就往那儿一站,唬得住。”薛眠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狠狠揉了下眉头,声音在瞬间冷却了下去:“我是怕他也带了帮手,但如果看到你不是一个人,起码能掂量着点。总之只要别吓到小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拿主意吧。”

    “我cao?”崔绍群那边开始有了急吼吼的推门声和快走的脚步声:“你别告诉我是韩风同那个孙子去找陈姨闹事了?妈的,那混蛋是不想在云州混了吧?”

    “不讨论这个了,”薛眠沉沉呼了一口气:“他喝了酒,正在砸门,他没那边的钥匙,只要不动粗就闯不进去。你把人先弄走,明天我就回云州,有什么事我跟他解决。”

    “得了,你就别cao心我怎么处理了,明天你还能不能见到这孙子还他妈两说呢。”崔绍群冷冷嗤了一声。

    “你别胡来,我说了我跟他解决。”薛眠听出崔绍群话里话外这是要动真格的架势:“你只管把人弄走,在我赶回去之前别让他再上门sao扰就行……对了幼儿园!”

    “知道知道,明天我派人到幼儿园守着,保管他碰不到孩子一根头发丝儿。”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开门关门声,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崔绍群对旁边几人招呼了一声,确认薛眠没什么要再交代的了,收了电话,一脚油门直冲目的地。

    捏着手机的掌心攥得死死的,薛眠尽力稳住自己,调整好呼吸,沉了沉像团麻一样突然纷乱开来的心绪。

    事情交给老崔他放心,老崔撑到明天他赶回去肯定也没问题,但一想到那个混账现在就在门外叫嚣,再一次用无所不用其极的下作手段靠近小觅,他整个人就心静不下来,感觉连毛孔都在发抖。

    一只手在这时探过来,将快被捏碎的手机从薛眠掌中抽出。费南渡看着他,问,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薛眠撇开头,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现在很乱,思绪乱七八糟的到处乱飞,脑子里被各种事情填满,因为分不清该不该说,所以本能的选了不说。

    “可你脸色很难看。”费南渡盯着他看。

    “……”薛眠怔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里外都凉透了,估计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家里……出了点事。”薛眠坐到床沿上,眉头一秒未舒展。他不是想对谁隐瞒回避什么,只是故事实在太长,不知从何说起,而且现在也没说故事的心情。

    “只是‘一点’事?”费南渡在他对面的高凳上坐下。

    薛眠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去,眉头始终皱着没解开。

    好半天后闷声吸了一下鼻子,才开始稳住声音,慢慢说道:“小觅的爸爸……叫韩风同,是一个无业游民。因为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连自己都养不活,根本没办法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所以我花了一点代价,把小觅从他手上夺了过来。”

    费南渡嗯了一声,像是某种安抚的回应,伸手过去,覆在了薛眠按在床沿的一只手上。那手很凉,跟他现在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一样冰凉。

    “我知道那次‘交易’不会是结束,他是个无底洞,也是个没有信用的小人,没办法指望他说的话能算数,哪怕是已经写进了判决书里。他总能用各种无赖的办法找上我,想把小觅带走……”薛眠低着头,眼睛对着一个没有焦点的地方出神的盯着:“可他根本不是想抚养小觅,他只是想从我这里再要走点钱。他知道小觅是最好的筹码,他知道……”

    鼻头突然一酸,眼底像有一股莫名的热流拼了命的想涌出来。薛眠顿了顿,被自己惊着了,有点儿不知所措。他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可哭的,可自己这会儿的表现却实在是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孩子是你唯一的软肋。”费南渡手上用了点力,将那只冰凉的手包进了掌心里。

    “对,”薛眠没有觉察到这细节,只出神的点着头:“只有小觅,只有小觅能让我低头,否则杀了我都不可能向他妥协。”

    “为什么不报警?”费南渡将身体适度前倾过去,二人的距离便一下子被拉近了许多。但薛眠仍旧没感觉到,他暂时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顾不到这上面来。

    “没用的,警察最管不了的就是无赖,关几天又放出来,不痛不痒的,可能他还乐在其中。”薛眠苦笑着摇摇头,突然鼻子又莫名一酸,赶紧把脸别过去朝向窗外,不让费南渡看到自己的异样:“可能是我怕吧……怕有一天小觅长大了,知道自己有那样一个父亲。他爸爸蹲过监狱,而送他爸爸进去的人却是他的亲舅舅……我不知道小觅会怎么想,会不会恨我,怪我……也或者不会。但我不敢去试,万一他真的怨我呢……”

    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空调口吹出的呼呼风声在响。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北京的夜空难能可贵可以看到星星,医院不在闹市区,四周遮挡的高楼并不多,所以这会儿倒是有幸能看到低垂的星空徜徉在银白的月色下。

    费南渡没说话,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对面,看着这个为了守住最后一点脆弱的坚强而把脸别过去不肯给他看的男人。

    薛眠今晚这一整场对往事的叙述里,有个人他一直缄口没提,费南渡也没主动问。但明明薛盼才是最该出现的那一个角色。

    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但如果薛眠不说,那就一定是轻易无法开口的隐秘,费南渡不会逼他揭开。

    薛眠侧着脸,望着窗外的朗朗星空出神。

    有一瞬间,他觉得世界好安静,静的连时间走过的声音都仿佛能被听到。从前,当他觉得累了的时候,他就会想找一个这样的时刻,关上门,拉开窗,一个人坐在清亮的月光下,天上有没有星星都无所谓,就这么让他坐着就行,哪怕只是沉默的发呆。

    余光里有一道人影站了起来。

    薛眠闻到了一缕很淡的香水味,也或许不是香水味,很近,在一点点的向自己靠近。

    他此刻正坐在床沿上,忽然一双手伸到了他头后轻轻按住,然后,他就被一股力量带着往前靠,贴到了一片传递着温热体温的衣料里。

    费南渡站在床前,搂着薛眠,让他靠进自己怀里。脸贴着小腹与胸膛,这一刻,他只想成为他哪怕一时的依靠。

    奇怪的是薛眠并没有感到不安或抗拒,他像个无比乖顺听话的孩子,安静的贴在他身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滴又一滴guntang的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透过薄薄的衬衫,向内濡湿了温热的皮肤,流进一片宽广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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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紫薯有点多,嘻嘻,就当作是小毒君给大家的一点点关于周三迟到没发文的赔罪叭!

    放假了,家里按部就班的忙和了几天,最近公共卫生安全的大环境不太好,大家都有受到或多或少的一点影响吧?千万要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哦,勤洗手,戴口罩,增强防护意识,在平平安安中过一个愉快祥和的新年!

    今天是除夕,也是意中人在狗狗年给大家奉上的最后一章,明天初一和后天初二申请一下不加更,估计得出去拜年(大家放心,一定防护到位,小毒君家里这边目前较安全,也会提高警惕的!),所以初三再上传下一章。最近都没有好好码草稿,眼看要青黄不接了哈哈哈,我得赶紧收收过年的心,加速投入码字攻的正常轨道上来,毕竟本书也走过大半了,新文也在嗷嗷待哺呀~

    最后给大家拜个年,祝所有小伙伴们在新的一年里阖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学业有成,家庭美满,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好运爆棚,大吉大利!!!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