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她站在酒架前踟蹰,黑色的影从身后覆过来。她转身,被他锁在酒架前。 他靠她很近,明明没喝酒,黑色眼眸却盛着微醺之意。 她想要躲开,却挣不开。男女力量着实悬殊,他只是轻轻压住,足以让她不得动弹。 他开口:“别动,再动酒要掉下来了。” 她这才注意到耳边的那瓶酒摇摇欲坠,却是不敢再动。 两人严丝合缝地贴着,谢宝南背靠酒架,微微抿唇,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是冷冽的烟草味。 不难闻,很干净。 从前她就喜欢他身上的这种味道,像是站在广袤的荒原上,有种摧枯拉朽的气势。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此刻粘稠的气氛,她的脸颊渐渐泛起粉色。抬眸,同他对视,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陈邺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在半明半灭的笑里问她:“你怎么脸红了?” 谢宝南两手捧住脸,脸颊热热的,似烧起来的红碳,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可能是刚才喝了酒。”她为自己辩解。 “是吗?” 陈邺笑,抬起手臂,撑在她身侧。 谢宝南双手紧紧握住身后的酒架。原木酒架微凉,可眼前呼吸交缠,却是灼热。心跳撞击着胸口,她轻轻推他,“你别离我这么近。” 他垂眸看她,不听,又靠近了几分,手臂擦过她的耳侧。 耳朵的那片肌肤几乎要烧起来,她侧过脸,感觉四周空气稀薄,呼吸困难。 陈邺从酒架上抽出一瓶酒,走到酒窖中间的吧台前,问:“还喝吗?” “喝。” 当然要喝,不喝就显出自己的心虚了。 谢宝南在吧台前坐下,喝了一口,摇摇头,“这个不好喝。” 陈邺从酒架上取出另一瓶酒。这次颜色深了些,是深红色的酒液。谢宝南喝了口,依旧摇头,“这个也不好喝。” 陈邺耐心,再去取酒。 这里的酒都是上了年份的稀罕宝贝,价格不菲,喝一瓶少一瓶。而真酿一旦开瓶,就要尽快喝完,否则就失了风味。谢宝南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背后,带了多少个零。 陈邺全然不在意。只要她满意,就算将酒窖的酒全部开完,也值得。 等到第五瓶酒开出来,谢宝南终于笑盈盈地说:“这个好喝。” 是桑葚酒,入口醇而不厚,回味甘甜。 陈邺放心了,又重新开了一瓶给自己倒上,然后碰了碰她的杯子。 谢宝南问:“你喝的是什么酒?” “是你。” 她呆住,又听男人补充道:“你出生那年的酒。” 他说着,薄唇贴上杯壁,黄色的酒液滑进去。 “‘你’很好喝,要不要试试?”他将酒杯递过来,转了半圈。 这话说得暧昧,在夜晚添了几分旖旎之色。 谢宝南假装听不懂,摇头,“我不干这么残忍的事。”她举起手中的桑葚酒,“有这个就很好了。” 陈邺笑,“那是我。” 谢宝南:“……” 好像更暧昧了。 第50章 不准看我 谢宝南不回应, 忙着转移话题:“我问你,你的酒量是多少?怎么从来没见你醉过?” 陈邺的视线不动,眉眼勾着她, “你要不要探探?” 她摇头,撑着下巴, 醉眼迷蒙,“不要, 我好像已经有点醉了。” 他醉过吗? 印象里, 只有一次。 那个雨夜,他和谢宝南吵架后,回到家,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他记不清是什么酒,也记不清究竟喝了多少。只觉得酒精浸润了他的四肢百骸, 一点一滴的痛都化进了酒中。 果酒的后劲渐渐上来,不一会儿,谢宝南眼前的人影变成两个、三个……竟是连陈邺的眉眼都看不清了。 直到最后, 她伏在桌子上, 再也醒不过来。 陈邺打横抱起她,她哼唧一声,像是撒娇。 他埋下头, 在她耳边轻声说:“乖, 抱你回去。” 回到卧房, 陈邺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 女孩的气息就在面前,微弱的光线里,他看见瓷白的肌肤和嫣红的唇。 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对他的考验,是对他理智和自制力的折磨与纠缠。 他真的很想吻上去,想像从前那么多回一样, 让她在他的身下哭着喊哥哥,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可转眼又想起她的眼泪,想起她眼中无声的质问。她的纯真与温柔,瓦解他所有罪恶的想法。 他曾发誓,今生都不会再让她哭了。 他俯身,只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屋里没有灯,陈邺担心她半夜醒来害怕,于是睡在了床对面的沙发上。 就这么静静守着她,远远陪着她。 直到天明。 隔天一早,谢宝南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半半床上。昨夜的记忆还停留在酒窖,香甜而温暖。 是陈邺抱她回来的? 耳根情不自禁地又热起来。 床对面的沙发上,有凹陷,是陈邺睡过整晚的痕迹。 担心她怕黑,所以他在这里陪了她一整晚? 屋外,阳光正盛,太过温暖,暖到了她的心底。 谢宝南起床去淋浴间洗漱,等回到卧房时,一道人影在房间中央,挡住了部分光线。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是陈邺正站在椅子上换灯泡。 这小楼层高很高,陈邺站在椅子上不过是堪堪够到屋顶。幸好他个子高,要是换个人,还真没法换灯泡。 谢宝南站在门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洒进来,勾勒出他挺阔的身影,她在一瞬间觉得陈邺好不一样。 从前那个不食烟火的公子哥,是个连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人。 可如今在他身上,谢宝南仿佛看见了谢振淮的影子——一个可以放心依靠、对家庭有责任感的男人。 一点异样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心跳犹如战鼓,鼓点声声,追着她跑。 这趟英国之行,不知道是否正确。她意识到有些事在脱轨,在超出掌控。 吃过早餐,谢宝南收拾行李,准备和陈邺去机场。 工作结束,她必须赶回去上课了。 走到一楼,看见陈邺正站在桌前写字,她好奇地凑上去,“在写什么?” 陈邺边写边说:“在给那对老夫妻写信,等他们旅游回来就能看见。”顿了顿,抬头,问,“你要不要写几句话?” 谢宝南点头,“好。” 这个年头,还有人用书信这种古朴的方式交流,很复古,却别致。 她接过陈邺递过来的笔和叶黄色的书信纸,倒真像古时候了。 “有没有鹅毛笔?”她笑问。 不过是一句玩笑,谁知陈邺竟真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鹅毛笔递给她。 谢宝南瞪大了眼睛,“还真有啊!” 陈邺解释:“管家的,他们喜欢。” 陈邺去把楼上的行李搬下来,不打扰她写信。 谢宝南思索片刻,写下这样几句话: “你们好,我是来自中国谢宝南。这次没能见到你们,真的很遗憾。非常感激你们把小楼照顾得这样好,我很喜欢这里。希望下次有机会能见面,也欢迎你们来中国旅游。” 落款是谢宝南。 她将信交给陈邺,他扫了眼,然后拿起笔,偷偷在她名字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在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个心。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郑重地摆在了桌子上。 “他们会回信吗?”谢宝南问。 “应该会。”陈邺拉起行李,“走吧。” 剑桥没有回临桑的航班,他们先开车去伦敦。 机场里人来人往,相聚和离别每分钟都在上演。 站在机场大厅,谢宝南才发现,有些舍不得这个国家。这次太匆忙,没能好好领略它的美,只能下次补回来。 她掏出手机,打算拍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