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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迩又闭起了眼,这一次,她安心地让自己陷入了沉睡,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到教授叹息了一声。 她想问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呢,可睡意愈来愈浓重,她睁不开眼睛,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裴霁已经起床了,宋迩喊她的名字,听到不远处裴霁应了她。 夏清和宋珏明没多久就来了。 裴霁和他们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病房,去找李胜柏了解一下情况。 夏清和她只打了个照面,知道这就是裴霁教授,是宋迩喜欢的人,她特别多看了一眼,笑着说了句:“裴教授,久闻大名。” 别的话,也就没再说了。 今天谁也没心情寒暄,没心情做别的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术上,都悬着心,都强颜欢笑地安慰对方,让对方别怕,都在心里祈祷上一千次一万次,一定要顺利。 十二点多,李胜柏过来了,他穿着普通的白大褂,向宋迩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她现在的身体状态,然后就让准备手术。 裴霁也在,她请了假来陪着宋迩。 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不会请假,因为她在不在医院,都不影响手术结果。这类手术会进行很久,她在医院里干等着,很浪费时间。 但现在,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些,只是井井有条地安排了工作,并告诉助手,她接下去几天有事,不会来研究院,不紧急的事务都不要联系她,等她回去再说。 下午一点,手术室的门关上,门上手术中的指示灯点亮。 裴霁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夏清坐在她身边,宋珏明在门外来回地踱步,过了十几分钟,他说:“别怕别怕,我们小迩一向都很幸运,不会有事的。” 但他说完,紧锁的眉头没有半点舒展,反倒像是怕犯了什么忌讳一般,猛然间闭了嘴,沉下脸色,继续踱步。 夏清静坐着没动,脑海里仿佛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想,只是坐着出神,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满脑子都是宋迩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她什么时候第一次笑,什么时候会喊mama,什么时候学会了走路,几岁对音乐产生兴趣。 宋珏明也坐了下来,但看起来,浑身紧绷着,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只要门一打开,他就会立刻冲过去。 两点多的时候,沈知舟也来了,但她还有事,等了一会儿,就打着电话离开了。 天气很热,医院里打了空调,空气有些干。那位助理小姐去买了水来,每个人发了一瓶。 裴霁拿着水,没有喝。 “小迩从小就很让我们省心。”夏清突然开口,裴霁转头看着她。 夏清嘴唇干燥,脸色很难看,她见裴霁看向她,就对她笑了笑,笑意干涩,像是硬挤出来的。她接着说:“就连最容易叛逆的青春期,也是很平稳地度过。” 裴霁觉得这个时候,她出于礼貌,应该要说些什么的,而且夏清的样子看起来也需要分散注意,于是她说:“这样吗?” 夏清立刻点头:“是啊。” 看得出来,她完全是无意识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知道上了中学,小孩子就会像突然长大了,对什么都好奇。我一边担心小迩学坏了,一边又唯恐自己做得不好,没能成为一个开明的母亲。可整个中学六年,小迩都很乖,没做任何让我们大人cao心的事。有一次,我就问她,宝贝,学校里有没有男孩子追你啊?” 边上的宋珏明面色铁青,听到这里,脸上牵出了个笑,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笑意还没展露,就消失了,忧虑地看向手术室的门。 夏清轻轻地说:“小迩就露出了很苦恼的表情,还带着些不理解,跟我抱怨说,有啊,他们总是往我课桌里塞书信,他们都不用读书的吗?” 她说完就笑了起来,像是宋迩说的这句话很有趣。 裴霁不明白哪里好笑,她认为宋迩说得很对,但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一下。 夏清说完了这些,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看向手术室的门,低低地念了两句:“怎么还没好,怎么这么久。” “这种手术,都是很久的。”裴霁告诉她。 夏清“哦”了一声,点点头:“也是,也是。” 到了下午五点,手术室的门依旧紧闭着,没有一丝动静,宋珏明焦躁地站了起来,又开始踱步转圈。 长长的走廊上,一片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不断地响起,格外清晰。 “别走了!”夏清突然发怒。 宋珏明停了下来,被吼了一声,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拨了一下,情绪也上来了,他和夏清对视了一会儿,夏清的眼睛红得厉害。宋珏明的怒气就全散了,只剩下等待的无力感,坐了下来,拍了拍夏清的肩,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裴霁从始至终都没什么情绪波动,看起来很冷静,冷静到在外人眼里有些残酷了。 助理送了饭来,没人有心情吃,宋珏明劝夏清吃两口,自己却连动都没有动。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走廊上亮起了灯,裴霁的眼眸低垂着,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夏清不由想起宋迩说过,裴霁很沉闷。 可她觉得,恐怕不只是沉闷了,但也绝对不是对小迩漠不关心,如果是漠不关心,又怎么会在这里,一坐就是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