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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拿到剧本,就觉得这个故事里的物理学家很像那个人。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她们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可她就是有种感觉,觉得很像很像。 她对这部电影着了迷,倾尽全力地去演绎。 后来在晚宴上,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的职业。 二者间更像了。 在拍摄的后半段,她的状态非常好,连姜导都感到震惊,说她进步神速,以后一定要多拍电影,不然太可惜了。 但只有她知道,因为她心里将自己彻彻底底地代入了她所扮演的舞蹈家。 她入戏很深,时常泪流不止,让沈知舟担心得偷偷联系心理医生。 而最奇妙的地方是,一旦她想到裴霁,就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宋迩,不是那位舞蹈家。裴霁是裴霁,也不是那位物理学家。 她将二者分得很明白。 这种戏里沉沦,戏外清醒的感觉,神奇得像是她童年时第一次触摸到音符,灵魂都为之震颤。 她对裴霁充满好奇。 裴霁对她充满吸引。 她真希望裴霁可以知道这些,但她不想就这么干巴巴地叙述,她想在某一日,或是大雪漫天,或是梨花满园,她坐在教授身边,牵着她的手,用一种没什么了不起的语气告诉她:“其实,我觊觎你,很久了。” 她可以看得见,也可以仍旧失明,但说完后,她想窝进教授的怀里,闻她身上像冰川一样冷清干净的气息,最好教授还能吻吻她的头发。 但若是她们的缘分已经用尽了,教授始终都无法喜欢她。她就会将这些事永远埋葬,她会成为教授的一生中,一个始终都在,可靠又知分寸的朋友。 周三那天,裴霁特意请了半天假,陪宋迩去见李胜柏。 李胜柏的行程排得很紧,且多半无法推迟或取消。给宋迩做检查,也是从众多行程的间隙里挤出了一个小时。 裴霁驾车,宋迩坐在副驶座上:“李教授好忙,你很闲,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工作?” “我有。”裴霁说。 宋迩就“哦”了一声,表示并不太信。 裴霁没有为自己辩解,她想到了什么,像是忍耐了一会儿,然而失败了,对宋迩说:“下次,不要买这么多食材。” 这几天,裴霁天天在家里做饭,因为食材囤得太多,而丢掉很浪费。 宋迩很乖,顺从地说:“听教授的。” 裴霁不太相信,她看了看宋迩,发现宋迩的表情一点也不真诚,于是更加不信了,正想强调一遍,但想到这几天,每天宋迩都会表现得很有食欲,每次晚餐,她都心情特别好,裴霁又决定不强调了。 如果宋迩开心,那就听她的。 车子开到一条老街上,两侧的大樟树高高大大,树叶茂密相接,遮挡住了正午的太阳。 路口是红灯,裴霁停下了车。 外边有一群小学生排着队,叽叽喳喳地经过,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帽子,还有鲜红的红领巾,在人行道上连蹦带跳的走。 有个男孩子特别调皮,揪了女生的辫子,于是一片惊呼,小男孩小女孩们笑嘻嘻地打闹起来,老师在边上大声地维持秩序。 这画面无序且嘈杂。裴霁收回目光,交通灯转了绿灯,她启动汽车。 “是小朋友吗?”宋迩问。 “小学生。”裴霁说。 宋迩像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他们放学了吗?” “有可能。”裴霁说。 宋迩就没再说话了。裴霁就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 不想,过了一会儿,宋迩突然说:“我也想当小学生。” 裴霁有被她的古怪想法惊讶到,在她看来,小学课本都太浅了,完全没有坐在教室里学习的价值。 “放学了。”宋迩又说。 裴霁没有理她。 宋迩也安静下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宋迩又说话了:“你怎么还不来接我?” “放学都不来接我回家吗?” “那我要被其他小朋友嘲笑了。” “你真的不来接我回家吗?” “小朋友自己回家很危险,有被拐卖的可能。” 她越说越可怜,委屈又失落。 裴霁有被吵到,忍无可忍,僵硬地说:“滴滴,车子停在校门外,请宋迩小朋友迅速上车,不要说话。” 第25章 接下去的一路,宋迩都没有说话, 非常安静。 开始, 裴霁觉得非常好, 很清静,开车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可渐渐的, 她又有些不习惯了。边上的人系着安全带, 规规矩矩地坐好,手里握着折起来的导盲杖和帽子、墨镜、口罩,眼眸微微低垂着, 一个字都不说了。 裴霁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 不应该让她不要说话,这下把宋迩惹自闭了。 结果到了目的地, 停下车, 宋迩又很开心地说:“小朋友抵达医院了。” 说完就低头给自己戴眼镜戴帽子戴口罩。 裴霁:“……” 她笑了一下,但其实她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可就是心情突然阳光明媚。 她绕到副驾驶室, 宋迩已经戴好了她的装备,乖乖坐着,等她给她开门,给她解安全带。 裴霁倾身进去,按下安全带的扣子时,与宋迩靠得很近, 近到身体都几乎贴上了。等到安全带解开, 裴霁退到车外, 提醒她下车时,宋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有没有走侧门,人多的话,我很担心被认出来。我真的很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