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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腕很细,肤色又过于白了,显出几分柔弱来。 即将要碰到裴霁时,裴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宋迩被抓住了手腕,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失明的人,往往警惕,对于触碰也更敏感。 裴霁以前在眼科实习时,见过不少盲人。见的多了以后,这些盲人就被裴霁分为两类,一类是先天或很年幼的时候就失明了,一类是长大以后失去了光。 前者比后者要更警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的风声鹤唳。 裴霁暂时猜不出宋迩是先天的,还是后来出了什么意外,但不论是哪一种,她这样轻率触碰,都很冒昧。 “不好意思。”裴霁道了歉,忙要松开,宋迩的左手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的手臂,顺着往下,摸到她的手上,拇指指腹划过了她的手心。 裴霁瞬间就僵住了,宋迩却很自然地松了手,摇了摇头,用一种看穿你了的语气问:“想喝什么?” 她误会了,发现裴霁手里是空的,以为她没找到想喝的东西,还嘴硬说谎。 裴霁默默地看了眼放在台子上,喝了一口的矿泉水瓶,说:“……茶。” 饮水机就在看得到的地方摆着,饮料在冰箱里,都不难找,只有茶叶是搁在柜子里的,找不到也正常。 宋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走到边上,伸手碰到料理台后,沿着台子往左走,默数着步数走了几步,弯下腰,手在柜子上往左边平滑过去,碰到拉开柜门的把手,拉开了柜门。 裴霁的角度只能看到宋迩在柜子里找了会儿,就拿出了一个茶叶罐。茶叶罐是陶瓷制的,一看就知道,里头装了好茶。 宋迩直起身,将茶叶罐放到台子上,然后依然用手碰着台子边沿,往右走了两步,到水槽的地方,她要洗手。裴霁探身替她打开了水龙头。 宋迩很仔细地洗了手,就要去找杯子,裴霁阻止了她:“我来。” 宋迩没有坚持,退开了几步,把位置空了出来,又指点:“杯子在左上方那个柜子里。” 裴霁依她说的打开柜子,里边是一排的杯子,但杯子的质地都不一样,陶瓷、木质、玻璃,还有一些比较小众的材质,形状也不尽相同,每一种都是一套的。 应该是为了便于宋迩拿取,她看不见,但可以根据手摸到的形状质感,判断想要哪种杯子。 裴霁看了眼台子上的陶瓷茶叶罐,她突然有个猜测,那个放茶叶的柜子里,大概全是茶叶,并且每种茶叶都放在材质形状不同的罐子里。 对于宋迩来说,方便许多,作为生活来说,也很精致讲究。 她最后拿了与她最近的那套茶具,一套琥珀色的玻璃茶具。 宋迩站在身后,没有发出什么响动,也没指点裴霁该怎么做。她只是倾听着或细微或稍大的各种声音,有时是水声,有时是茶具碰撞的轻响,还伴着裴霁走动的声音。 忙了好一会儿,茶泡好了。茶香清雅,裴霁透着茶香的水汽里,眯了下眼睛,感觉颇为享受。 她把茶壶,茶杯放到一个小圆托盘上,端起来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她怎么就泡起茶来了。下一秒,又想到,是她自己说要喝茶的。 裴霁无奈地弯了下唇角,端着小圆托盘转身,宋迩就在门边站着,她低敛着眼眸,睫毛低低地垂着,像是在发呆。 裴霁顿了一下,走到她身前,宋迩还是在出神。 “宋……”裴霁出声,音稍稍拖得有点长,在把第二个字说出来前,宋迩回过神来了,抬起头来,面上还有几分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中间提到的,先天失明和后天失明两类人的区别,是我根据和几个盲人的接触,得出的结论,但不要当真,因为样本很少,也没有控制变量,所以既不严谨,也不准确。 当时去和盲人接触为的是观察一下他们的神态还有动作之类的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结果没什么用,因为我的观察能力和概括能力都太弱了。 我真是菜鸡。瞎忙活。后面描写里,有常识错误的话,请大家包涵,温和指出。 然后唯一比较深的体会大概就是,光是很重要的东西,哪怕只是曾经拥有过的光。 所以,这篇文的读者有小朋友的话,一定要爱护眼睛。大朋友就算了,大朋友都比较倔强,比较有主见,肯定不听我的,我就不说什么了。 第5章 名字是很奇妙的东西,明明拆开来也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汉字,可一旦组到一起,就仿佛被赋予了特别的深意。 裴霁到底没把宋迩的名字说完整。她端着小圆托盘,说:“茶泡好了。” 宋迩面上的茫然一扫而空,兴致盎然起来:“那要品一品裴教授的茶道了!”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等她们从厨房出来,雨已经停了。 天气还是阴的,几片乌云低低地压着,玻璃窗上凝着水珠,有几滴在缓慢地下滑。窗外的空气潮潮的。 裴霁放下了托盘,找到遥控板,把室内温度上调了两度。 宋迩照旧挨着扶手边坐下,裴霁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位置,坐到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又近,又不必让身体挨着。 宋迩坐好了,双手放在腿上,静静等待。裴霁提起茶壶,茶水冲入玻璃杯的声音传来,宋迩偏了偏耳朵。房子里没有别的声音,于是水声传入宋迩的耳中,像是被放大了一样,清越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