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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钟婶子叹气,似高兴又似哀怨,我们家田义要去东圳市打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晓得要提前跟我们说一下,现在都在给他忙活呢,忙得晕头转向。说是去东圳市学人家摆小地摊、弄那啥批发的,再不然就是去工地里给人上工,一个月工资40多呐,听着跟做梦似的。 那可是好事儿,等田大哥出息了,钟婶子您就等着享福吧。田桑桑笑着恭喜。 男人嘛,都不甘心留在家里。 这个时候,刚刚改革开放。东圳市在他们东海省隔壁,现在确实有很多人想赚钱,去那里找个机遇,也形成了一股东圳打工潮。却没想到,都传到这闭塞的小山村来了。 029 吓到我的鱼 唉哟,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还是担心。你婶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养在身边,高中毕业后他一直在村里待着,县城也只去过几回,这回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真是怕他在外头受了欺负。还有啊,你说咱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里种田嘛,非得去干这投机倒把的事情?前几年抓进去那么多人,咋就一点都不害怕!钟婶子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没个主心骨,想到什么说什么:一个月40多块钱的工资,小琴她弟和她叔都这么说,我咋就有点不信呢,别是被人骗了吧。 婶子,不远的,东圳市就在咱们隔壁,坐火车六七个小时准到。田桑桑说道:您也别担心了,田大哥都成家了,有分寸的。 听她这么一说,钟婶子倒是稍稍安心了下:桑桑,你咋连东圳市在哪都晓得?我刚听的小琴娘家人那边讲,也是咱南方这一块,不太远。 这不,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以前在书上看过。怎么着也是二十一世纪十几年寒窗苦读过来的,和古代的莘莘学子们也算有得一拼,一张地图,田桑桑还是记得的。她也知道,东圳市在后世,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 但具体的,还是要让田大哥问清楚,不能听啥就是啥,盲干。 是这个理,我得找小琴娘家多打听打听。钟婶子忧心忡忡地道。 要问个明白,钟婶子这心现在七上八下的,咋想都觉得咋不靠谱。她这个儿媳妇的娘家,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们一家子打心眼里就没看得起过。小琴底下两个meimei,嫁人了天天还往娘家凑,这像个什么话?再说小琴弟,之前一直在家闲着,连地都不肯下,现在却要去做生意;亲家公又好打牌,隔三差五和隔壁村的人凑一块赌,早几年还把小琴的嫁妆,一条金项链都给赌没了;亲家母呢一个人,照顾一家老小,耳根子软没有主见,也不成事。 小琴她弟李国辉,突然说要去东圳市,还说能发财遍地是黄金,自个儿子听了人家一番话变得很有干劲,就想着出去闯一闯。到底是年轻人,想法和他们老一辈的不一样。 婶子,您赶紧的去吧,甭管我。田大哥该等急了,见钟婶子皱着眉想着事情,田桑桑好心提醒。 于是,钟婶子也就和她道个别,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家。 一路背着背篓,路边杂草丛生,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不知名的小花。田桑桑边走边留意两边的东西,定睛一看,几棵桑葚树,上边结了一些桑葚子,有红的有黑的,一粒一粒饱满的果rou镶嵌在一起,令人食欲大增。 小时候,每每去山上扫墓,都能随处摘几个桑葚或者山莓,后来是很少见了。田桑桑摘了几颗,放在嘴里嚼了嚼,酸酸的,带点甜,刺激着她的味蕾。吃完的种子她都留着,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特体摘了几根桑葚的枝条,假如种子种不活,就用嫁接的方法,一样管用。 入目山青水秀,还有一条溪流,蜿蜒在山间,发出潺潺的水声 田桑桑看了看,溪水清可见底,鱼虾游得畅快。数了数,有草鱼、鲫鱼、扁鱼,虾、河蚌还有那几只脚动啊动,青黑色的,不太大只的 有螃蟹!田桑桑有些吃惊,意外之喜啊。确切地说是河蟹,虽然不是大闸蟹,但也可以给儿子一饱口福了。 在脑海里想着螃蟹的各种食用方法,田桑桑卷起裤腿,把背篓放下,放在岸边,家里没有什么捕捉工具,也只有一张残破的网,田桑桑打算到时候用来遮住背篓。而她现在要做的是,徒手抓鱼、抓虾、抓螃蟹,抓抓抓。 诸位,对不住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个弱rou强食的世界上,你们注定是要被吃的,对不住啊。愿你们来世做一只佛前的鱼,常伴青灯,积累善德。田桑桑虔诚地拜了几拜,喃喃自语。 生活啊就是一场****,与其闭眼享受,不如奋力挣扎。啊不对,说反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放弃挣扎,立地成佛哟~ 眼前游过几条草鱼,田桑桑用黑乎乎的脚,将它们逼至一处石堆边,伸手抓了一条,鱼在手上活蹦乱跳,险些惊得田桑桑要放手,她连忙甩手,把鱼甩到背篓里。接连又抓了三条鲫鱼、一条扁鱼、两条草鱼、捡了五只河蚌、还有田螺,田桑桑累得够呛。 螃蟹,小螃蟹,出来田桑桑低低地启唇轻语,注意着水里的动静。这会儿竟是看不见螃蟹了。据说螃蟹都喜欢藏在石头缝里,泥洞里,伸出咸猪手打算拍一拍石头,田桑桑忽然脚底一哆嗦,一股寒意从下到上奔涌。 童年时,她和几个小闺蜜去山上玩,在水间嬉戏,被一只长约30厘米,颜色浅绿的蛇给咬了一口。当时她怕死了,被家长接回去用肥皂洗了多遍伤口,可劲地消毒。好在那条蛇似乎没有毒,她后来也没任何不适。然而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做噩梦,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慢慢忘了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惧感。 现在,五米开外那随水晃动的东西,真的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啥? 田桑桑屏住了呼吸,心跳漏了半拍,一动也不敢动。待到那只那个慢慢游去的时候,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岸。哗啦一下,她软成了一堆泥倒地,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回味间,前头的树林里站着一人,她有气无力地伸手:李大哥 李正熊的手里提着血迹斑斑,还在垂死挣扎的一只山兔子,和三只山鸽子。他浓眉皱起,快步走过来,粗声询问:桑妹子,你咋啦? 刚才看她还活蹦乱跳地抓着东西,后来不知道咋了,脸色煞白煞白的,直接软倒在地上,难不成发病了? 田桑桑这才堪堪站稳,许是李正熊人高马大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她心里也没那么恐惧了。 咦,李大哥,你来打猎啊? 嗯。李正熊点头,你刚才为啥? 咳。田桑桑哈哈了两下,笑得别提有多豪爽和霸气了,你说刚才啊,就是在河里碰到了一只那个啥,吓到了我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