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他暗暗松了口气,对梦中痴恋卫妍的自己,感到一阵恶寒。

    自个儿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做这种匪夷所思的梦!

    十个卫妍也比不上他家如儿一根脚趾头!

    萧韵如问他,“上次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宣令安从沉思中抽身,颔首,“如你所言,那人正是容秦嫀。”

    她手里握着玉佩和红绳,轻轻点了下头,并未再多言。

    这边相谈甚欢,气氛温馨又透着暧昧,令许多人都惊掉大牙。宣令安个性风流矜贵先不提,对面可是那个号称高岭之花、黑恶势力的昌平郡主啊!宣令安那个脾性,居然都没翻车的吗。

    就很离谱。

    对于即将要结成亲家的宣萧两家,宣夫人自也与轩王妃聚在亭下,好生谈论一番。

    回头见两个孩子间气氛甚好,轩王妃不禁心下放心。

    文帝此番拉线赐婚,倒是歪打正着,给萧韵如找了一个极为合适的夫君。

    直到回到仪和宫,两个人都一路无话。

    容汐音实在太纠结,心情太复杂了。一方面她想好了后续对策,让萧楚睿对她死心失望,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回忆看过的穿书文学,多半是中途就不能回去了。

    狗系统,明显就是有问题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萧楚睿的身上出现了不适合他的气息,类似于惆怅和脆弱感……这和之前的他,大相径庭。

    往常他的低气压,能将人压得退避三舍。现在他的低气压,勾起了容汐音难得的保护欲……

    容汐音一想到,是自己让一个冷戾阴郁的皇太子变成这样,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做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虽然她想回去原本的世界,但万一狗系统真的另有所图,她必须要为自己谋另外一条路,况且,有一说一,她不傻,她确实不讨厌萧楚睿。

    仔细想想,就是因为她要回去,所以才不能对这里有任何留恋。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容汐音也不想当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渣女。

    “殿下,给我讲讲,父皇为什么会出现在慈宁宫啊。”

    她嗓音娇柔,主动搭话。

    许久不曾体会过惆怅复杂心情的萧楚睿结结实实吃到了什么叫做文明爱情的苦。

    他自沉思中抽身,就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哪有让妻子愁心的道理,现在倒反过来让她来宽慰自己了,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萧楚睿收敛起那些心绪,这些难得外露的气息收了回去。他眸中浮上一丝沉沉笑意,侧过身,招手她坐下,“你先坐着歇会儿,孤去看看小厨房的粥温好没有。”

    容汐音稍愣,见他人真的出去了。

    梦兰才高高兴兴上前,神秘兮兮说:“娘娘,殿下一直让小厨房备着夜食和粥,就是担心娘娘会吃不饱。”

    容汐音愕然,有些茫然的抿了抿唇,萧楚睿的这些转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第67章

    她自榻上坐好,萧楚睿竟然亲自端着红木托盘进来了。

    秀珠和梦兰纷纷傻眼,要上去接过来,他声音稍沉,“不必,你们先退下。”

    萧楚睿生来尊贵,自小宫仆环绕,锦衣玉食。端东西这活向来都是宫人干,哪里会轮得到皇太子动手,宫人的脑袋还要不要了,不怪于一路上宫人大惊小怪。

    这皇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真是越来越宠溺了,这等不合规矩、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容汐音倒是没再有什么惊愕。

    萧楚睿开窍了,刚才气氛那么僵,现在他在尽最大的努力,来缓解氛围。

    “席上有吃饱吗。”

    容汐音的视线落在梅花烙和绿豆糕上,勾起唇角,眸中柔光款款,嗓音娇甜的恰到好处,“都是我爱吃的,谢谢殿下。”

    只要这一句话,萧楚睿就高兴起来了。

    “这便好,你先吃着,孤慢慢与你说。”他声音轻松,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

    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碗粥,容汐音也确实有些饿,拈了绿豆糕,目光专注又认真的看向萧楚睿。

    萧楚睿心中柔软,却也因为整个计策不甚光彩,眸中敛下些光,稍有迟疑,“这算不得什么良策,你若想知道,孤便也告诉你。”

    太后算计亲孙子,他为了报复太后的卑劣心,便返回来算计文帝,他的亲生父亲。

    在容汐音的思维里,这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计谋,不就是以牙还牙吗,太后先撩者贱,萧楚睿对文帝本就没有亲情,算计到他头上,让太后翻车,多么正常又合理的一件事情。

    容汐音的正常人思维告诉她,萧楚睿这回干得很漂亮。

    “这么说,是小舅舅让父皇去的慈宁宫。”

    萧楚睿颔首,“孤让暗卫将消息传过去后,他便着手安排了。”

    文帝对萧楚睿的忌惮程度,皇太子应配的一队暗卫营,他手上只有三人可用,其中一个丛麦还放在了她这边。

    没有将名为千越的女性暗卫送过来,当初也有他的考量在,萧楚睿不是恋爱脑,不会把队里唯一一个女性暗卫放在她身边。千越的作用很大,她是女性,很多场合由男性暗卫出现难免会招人怀疑,但千越在宫里就可以办成小宫女、小太监,在外面变换身份也比男性便利,萧楚睿哪里会把她放在容汐音这边发霉。

    彼时千越递了消息给宣令安,苏怀远因为李扬赐婚的事情难得高兴,正与他喝酒。

    饶是千越再谨慎小心,塞了纸条给宣令安,也被苏怀远暗中观察到了。

    若不是对方是苏小将军,千越估计早把此人了结了,但是不可能的,她打不过他。

    宣令安递了她一个眼神,叫她放心离开。

    她这才从容不迫的退出殿里,回去准备了宿云桑那边的事情。

    苏怀远已经看见了,他虽然不会主动搞事情,可宣令安知道他这个暴躁嚣张的脾气,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只管去便是。”

    苏怀远朝他举了下杯。

    无意间窥得他人秘密,苏怀远没有那种恶趣味,做到处宣传的大嘴巴。再则,东宫此回要行何事,他也是颇为好奇。

    宣令安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所以他不会在这里和苏怀远试探盘旋,就算要谈,也要等事情办完后。所以他当机立断,同苏怀远喝下一盏酒,便起身,端起一张讨巧又轻松的脸,举着酒盏上了文帝所在的高台。

    宣令安来敬酒。

    “微臣多谢陛下赐婚,之前我娘一直催我成婚,今儿有陛下做主,成了我与昌平郡主美事,也免去我娘心头大事。”

    文帝喜人奉承,中规中矩的开场白过去后。宣令安又朝文帝诉苦,说自己生在宣氏,身上担子压得重,也不能选自己喜欢的女子成婚,不像陛下,三宫六院,惹人羡慕。

    说得文帝心头大喜,虚荣心攀升,坐一边的皇后暗暗咬牙,温婉道:“既然世子已有了正妻人选,便不必再压着心中所喜了。方才的歌舞中,可有世子看中的姑娘,本宫做个主,今儿也学陛下成就一桩美事。”

    “哎皇后你一向知礼,怎么今儿也糊涂了。这韵如还没过门呢,岂有让人先纳妾的说法。”文帝脸色正了正,又对宣令安道:“但你也不必想太多,来日韵如进了门,你喜欢哪个只管去纳。”

    宣令安听得高兴,他本就生了张俊脸,笑起来十分讨人欢心。文帝知他不着调,说话插科打诨,对他的宽容度就很高。

    “陛下,微臣就挺喜欢先前那个……略为与众不同的节目。”

    文帝深表同意,“如此新意,朕也看得心中甚悦。”

    “陛下也这样想吗,那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把文帝和他放在一个高度,文帝听了也并未有任何不悦,反倒好奇问他,“是不是你看中了她们中的哪个,若是如此,朕可先将她赐给你。”

    皇后听得眼角一跳,嗓子眼憋了一口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多谢陛下美意。微臣并没有如此想法。”

    文帝只当他不愿意承认,心里懂得很。又听他抬首说:“只是想到微臣母亲无法接受此等美丽的事物,感到颇为可惜……”

    文帝理所当然想到了怒然离席的太后。

    “如此便又想到离席的太后。”宣令安叹一口气,倏地抬起脸来,目光切切,“陛下要不要去慈宁宫好生再劝诫安抚一番太后娘娘。”

    他就像是突然想到这样的妙招一样,迫不及待的进献给文帝。文帝在他身上看不出特意,只有一番拳拳之心,真真切切在担心他和太后的母子情分一样。

    宣令安虽然是个绣花枕头,但心还是不错的。

    文帝突然间颇有感慨,叫小辈这般费心,也是不该。他是皇帝,确应该处理好这件事情,他还不想让之前的歌舞就存在今夜一次,太后那关的心理障碍必须得过。

    “也罢,你说的有道理。朕走一趟慈宁宫,请母后出来共赏烟花。”

    这理由够冠冕堂皇了吧,皇后听了想拦也没理由,于是只得冷厌的看了眼罪魁祸首,嘴里还要夸他,“宣世子一番心意,委实令人感动。”

    宣令安目的达成,药也下到了文帝刚才喝的酒里,心情正是美好,听见皇后一番阴阳怪气,一双弯起的狐狸眼中盛的都是笑,朝她说:“只是可惜皇后不能过去,今儿还都要靠您撑着。”

    皇后心情有好那么一点点。

    文帝决定要去慈宁宫,即刻就动身,一刻不耽误。

    皇后把人送下楼梯,回去的时候,宣令安已经回去了。

    现在两座大山都不在,烦人的皇太子夫妇也不在,皇后心情郁闷中又有难得的一丝松懈,但更多的是烦躁。

    宣令安坐回原座,宣夫人并未问他去做了什么。

    苏怀远眉梢轻挑,那少年气盛的嚣张跋扈劲就溢了出来,“寻个时间,说说今儿你做了什么罢。”

    宣令安清俊的笑容中勾勒出一丝邪气,眸中好似凝结了一层薄冰,偏生整个人没什么攻击性。

    “自然,小将军等我消息便是。”

    暗流涌动,似乎一触即发。

    ……

    这便是当初殿里发生的事情。

    “小舅舅估算的时间,与孤估算的正好。直到他药力发作,被宿云桑那儿的气味吸引,自会凭着本能,寻过去。”

    容汐音见他说的风轻云淡,是真的没什么算计亲爹的愧疚感。

    “殿下当机立断,与小舅舅里应外合,配合得当,实在是妙。”容汐音真情实意夸了句。

    萧楚睿见她没有似乎逞强,虽也知她惯会演戏,但直觉就是现在的她,是不惧这些的。他一双凤眼微狭,薄唇微勾笑了笑,低声说:“不过是些不择手段的卑劣算计,哪里有什么妙不妙。”

    容汐音不认同,“既然太后先算计了殿下,欲要你和宿云桑成就美事,顺理成章塞她进东宫。那么你以牙还牙,报复回去,又有何问题,得亏太后是个女的,否则和宿云桑翻云覆雨的,岂不是太后本人。”

    待她说完,才察觉自己有多口不遮拦。

    “不要紧。”萧楚睿见她心虚的喝粥掩饰,琉璃灯光映上他微扬的唇角,又在他黑沉的眸中氤氲开一层温和的薄浅金色,如他此时的声音一般柔和沉稳,“你与孤所想一样。”

    容汐音稍微吃惊的抬了眼,猝不及防落进他晕着浅金色的瞳中,似乎是撞入了一片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