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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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打下来不但没有实惠,反倒会花很多钱。而大夏国库这些年南征北战下来,也确实是没钱了。 百姓日子好容易过得平稳红火、蒸蒸日上,他与阿昭又不想加赋。 “……” 庄青瞿认真思考了一下。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派人出使北漠,堂堂正正送去新婚贺礼,顺带打探情报、看看那边的真实动向。 可能的话也敲打一下北漠王,看看能不能把这老不死的给敲醒,别让他犯浑。 但又有了一个新问题,派谁去。 礼部官员岚王脑中过了一遍,似乎都不是很合适。而苏栩的性格庄青瞿是了解的,情报能力不错,外交水准却过不去。 此去北漠之人,最好熟悉地形、八面玲珑随机应变,又能擅长不着痕迹地挖情报。 而真察觉有异的时候,又溜得飞快、珍爱生命能屈能伸。 庄青瞿这么想着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近来很让他闹心的人。 夕阳无限好。 华都西市大理寺卿奚行检宅邸。 最近依旧春寒,但李花淡雅已经开满院落。 落花飘荡到小红狐狸的大尾巴上。奚行检一脸新奇摸着那毛绒顺滑的小东西,疑惑不解:“阿长你这狐狸,乖得像只家猫。” 徐子真则拿着一本名录在认真寻思:“近来大理寺缺人,工部也缺人,把阿长你补进去都是一句话。你在东市的旧宅子,奚卿与裴翳也已找人重新修葺……” 荀长微笑,抿了一口桃子酒:“不急,不急。” “吾这几日,只想好好饮酒、睡睡大觉。宫中势必有人比吾更急,成天都红着眼睛盯着吾不放呢~” …… 岚王中午去见苏指挥使。 宴语凉在他走后,平心静气小睡了一会儿,又起来批了一两个时辰的折子、做了运动、围观了一会儿樱儿打笼络,转眼天都黑了岚王还没回来。 宴语凉:“???” 那位苏大人真就这么魅力非凡? “云飞你去点绛宫,看看岚王做什么呢,就说朕喊他回来吃饭。” 云飞去了,又很快回来。说是岚王传话依旧在忙,让陛下自己先吃。 鹦鹉:“呱——阿昭笨蛋,阿昭笨蛋。” 文鸟:“叽叽叽叽叽!” 很好。 宴语凉保持围笑,大口吃梅子烧rou。 “这个苏指挥使,朕记得年岁也并没有很大。” 云飞近来在宫中往来,碰巧刚结识了几个乌衣卫的年轻人,刚听了不少八卦:“听闻苏指挥使年纪三十二三岁,正当年。” 三十二三确实正当年,只比奚卿大一点,正是男子最有味道的年纪。 “那该是妻儿成群、孩子遍地跑了吧?” 云飞:“这,倒是听闻苏指挥使他不知为何至今未娶,想必也是公事繁忙给耽搁了。” 宴语凉:“……” 真巧,朕二十八岁,同样“不知为何至今未娶”。 “能做到乌衣卫指挥使,必然也得十分的聪明英俊、器宇轩昂吧?” 那边樱儿都已经觉得不妙,在偷偷使眼色了,无奈云飞并未反应过来:“这,云飞其实也不曾得见过那位苏指挥使,但云飞听年轻些的锦衣卫都说,苏指挥使品貌过人、乃是乌衣卫之中的翘楚。” 宴语凉:“……” 锦裕帝别的事情记不得,倒是清楚记得岚王的乌衣卫全是一水笔挺英俊的少年郎。可不仅衣服漂亮,人也都一个个精神得很。 在那样一群俊美风流的少年之中还能是个中翘楚,该是什么样一个人? 那还得了? 锦裕帝吃着梅子。 嚼嚼嚼。成功地,酸了。 …… 又过了一个时辰,岚王还不回来。 锦裕帝继续看折子,保持帝王优雅、保持帝王围笑,保持帝王的精神又勤勉。 还不回来!这是打算跟指挥使一起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了? 皇帝放下折子游荡到楚微宫宫门口。 他反正爬墙的野事儿都干过了,倒也不怕扒拉着门缝望眼欲穿的丢人。 结果。 这门!它根本!没有锁! 外面之前站得笔挺的一堆士兵守卫也没了。宴语凉完全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撤走的。 所以朕其实早就自由了? 拽开宫门,锦裕帝依旧有点缓不过神。 他没什么优点,就一向支棱得特别快:“云飞来,快给朕喊一声。” 云飞不解,要喊什么? 宴语凉:“皇上起驾——” 自己给自己喊了一嗓子,就大咧咧地出门了。云飞樱儿赶紧跟上。 外头正是妥妥的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第36章 主仆开撕,朕没想到。 宴语凉虽说月黑风高夜出门游荡了,却并不知该去哪里。去御花园看了看花又去金銮殿瞧了一眼自己的龙椅,点绛宫那边始终灯火通明。 然而点绛宫去不得。 真闯去了,岂不是显得他很小气?岚王就罢了,绝不能让那苏指挥使看了笑话。 宴语凉毕竟脑子活泛。 转悠了两圈,夜里风凉,转悠明白了。 是他想多了。且不说他乃是大夏三百年来独树一帜力挽狂澜的圣明贤君,既只说他是天子这一条,也已有足够的本事魔高两尺他道高八丈! 狗到还朝以后自然江山在握美人在怀!区区指挥使何足畏惧? 如此想着,宴语凉又继续走,结果遇到一队巡逻经过的乌衣卫,带头人还一张熟悉面孔。 这不是之前那个夜闯宫闱,吱哇乱叫的少年乌衣卫吗? 卓子昂八百年轮值一回,迎面撞上狗皇帝! 他早上刚听了指挥使的那些话,此刻再看狗皇帝已再不是之前“岚王的玩物”和“抢钱狂魔”的刻板印象了。而是一个笑里藏刀、阴险狡诈的铁血君王。吓人人! 卓子昂跪下行礼时瑟瑟发抖。 宴语凉:“正好,你们起来。朕跟你们打听个事儿。” 遇得早不如遇得巧,这世上还有谁比乌衣卫更了解他们指挥使? …… 那晚庄青瞿与苏栩一直聊到深夜。 并非存心弄这么晚,只是北漠异动事关重大,岚王不免找了些信得过的官员过来研究。之后为表亲厚,又邀苏栩吃饭,饭桌上多聊了两句家常。 他就不该聊。 这一聊,苏栩便从“指挥使”变回了“自幼看着少爷长大的家仆”,循循教诲、叹息数落。 庄青瞿静静当耳旁风。 犹记当年北疆,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宴语凉几乎都要疯了,苏栩还在耳边一遍一遍劝他机不可失要果断利落。他当时恨红了眼,换成别人敢这样只怕他一剑早砍过去了。 但苏栩毕竟是当年从尸山血海之中背回他爹的尸首的人,对庄氏恩重如山。 北漠那次牺牲惨烈,庄氏折进去的不仅全家老少,就连苏栩的爹也战死在了庄老将军身边。苏栩当时身受重伤,只能选择背一个人出来。 他最后背出来的是庄老将军,自己亲爹从此尸骨无存。如此忠仆,又让庄青瞿如何忍心驳斥他。 只能暗自宽解,全把此人当做一位唠叨的长辈,任由他说不听就是。 …… 夜深,庄青瞿疲倦地回楚微宫时,蜡烛已经熄了一半。 他周身又有些发冷的征兆。 身体的疲累倒也罢了,心累才是真难受。 其实苏栩不劝他也清楚,他如今的所为,属下之中又何止一人两人对他失望透顶。乌衣卫、绿柳军,曾经明里暗里攀附讨好的人,谁不觉得他心慈手软功败垂成、鬼迷心窍自毁长城? 然而最可笑的就是,人人以为他要反。身边的人,皇帝的人,都不信他。 但他何曾觊觎过皇位? 一度想过也许直到哪天他死了盖棺定论,这世道才终能还他一个清白。可又唯恐流言四起,即便死了也要给他安一个谋逆不成的罪名。 罢了。 庄青瞿摇摇头,不想了。阿昭说得对,逝者已矣。既已重新来过前路似锦又何必…… 他垂着清晖色的眸,静静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