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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嘱人在西暖阁稍间小窗前置了一张躺椅, 又添了个火盆,围着轻绒暖毡, 怀里抱只rou乎乎的狸子,好不暖和。 敏仪随手揉着猫儿身上的软rou, 然后稍稍拧了拧眉, “怎得又胖了?知欢回来定然是要念叨的。”说着,却又轻哼一声,“也罢,念叨就念叨吧。她自己舍下蜜糖去翼遥那里住了,让我养着,自然是越胖乎越可爱的。” 黄莺在旁打着络子,闻言抿唇一笑,忍俊不禁, “奴婢就吩咐碧玉晚上少喂蜜糖一些。这些日子天凉, 蜜糖愈发不爱动了, 难免长rou。” “那便是了。要我说,这猫儿啊, 就是rou乎乎的才讨人喜欢。”敏仪挠了挠狸子的胖出几层的小下巴, 蜜糖大眼睛微微眯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俨然是极欢喜的。 一时猫儿困了,黄莺怕睡在敏仪身上压着她, 忙吩咐碧玉将猫儿抱下去寝间睡,回来笑道:“这几日好大的雪,想来皇贵太妃是回不来了。” “不回来正好。”敏仪斜睨她一眼,“你当我想她?” “是。”黄莺摇头轻笑道:“可齐太贵妃这几日被困在宫里,可是时常念叨着皇贵太妃。” 敏仪摆了摆手,道:“我有些困了。” 黄莺忙要扶她回寝间,却被敏仪止住了,只宽衣向一旁的暖榻上歪着,盖一床云丝锦被,慢慢入眠。 黄莺轻手轻脚将暗红撒花簇锦帐幔放下,一袭听到敏仪自己嘟囔着:“在外头野了那么多年,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住段日子。” 黄莺一下就忍不住笑意了,又不敢让敏仪听到,只能蹑手蹑脚地退下,在槅扇外轻轻笑着。 画眉捧着一小瓶茶叶进来,见她在这边,便问道:“太后睡了?” “睡了。”黄莺将方才的事一一说了,又忍不住道:“真是越发的像个孩子了。” 画眉亦道:“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个道理了。” 二人相视而笑,各自归位。 说来如今已是建安十年,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皇帝励精图治,皇后贤德简朴,二人都是美名在外。 后宫妃妾和睦,都是当年毓庆宫旧人,皇帝登基之后为避争端也不想出卖自己笼络朝臣于是并未再兴大选,如今宫中嫔妃们都是跟随皇帝多年的旧人,被徽音收拾的明明白白,后宫一丝不正之风都无。 这样的后宫,敏仪这个做太后的自然就省心了,弘晖与徽音又孝顺,二人忙于事务,只能加倍在旁的上面弥补徽音。 宫中养着的戏子、歌舞伎这十年来唯一的任务就是讨太后欢心,弘晖还专门添了一份例,养了一班说书的女先生,专门给敏仪说书。 敏仪一开始还不觉什么,对弘晖和徽音道:“你们阿娘才爱过这样的日子,我自己有黄莺几个陪着就是了。你们孝顺,日日过来晨昏定省,又有小辈们陪伴,我也不觉寂寞。” 弘晖只道让她先□□□□这些人,日后好与宋知欢一处乐一乐,然后敏仪很快就被纸醉金迷折服了,儿子儿媳也不想了,日日吃喝玩乐,感觉自己前些年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宋知欢跟着弘皓走遍了大江南北,能见识的都见识了一番,也不想再走动了,回宫之后见到敏仪过的日子也很是羡慕,然后愉快地加入了进来。 她这些年在外见识不少,意见要求虽然刁钻,下头做出来也很合心意,敏仪很快就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开始对前些年那些陪她玩耍的先帝旧人、宗室命妇表示嫌弃。 一点新意都没有! 习惯了和宋知欢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日子,宋知欢出宫去翼遥府上小住,她一个人自然不适应。 这几日雪又大,宋知欢被隔在宫外不说,皇帝也预备着赈灾事宜,皇后忙碌于计算宫中花销看哪里能省下一笔开设粥场救济贫苦,二人都分身乏术,永琏几个小辈也在他们那儿帮忙。 徽音倒是有心将宫中最小的公主送来敏仪这儿给她解闷,可小孩子哪有乖乖巧巧的,又怕惹敏仪烦心,只能每天挤出时间来带着孩子到寿康宫点个卯,敏仪见她忙碌也很是心疼,便免了这个,只说自己呆着也清静。 然而习惯了热闹的,哪里适应得了这清静呢? 先帝那些小太贵人、太常在之流倒是乐意在敏仪这里露个脸,可无非是谄媚献殷勤,话里话外离不开帝后孝顺和寿康宫华丽、衣服首饰,敏仪不耐这个,也不大爱见她们,每每那三四个过来请安,轻飘飘地就打发了。 青庄算是除宋知欢以外最能和她说得上话的人了,可偏生早些年就去了,追封了个皇考太妃是弘晖的孝敬,也算光耀门楣。 如今青庄一家已不是乌拉那拉氏旗下包衣,而是正正经经的汉军正白旗,青庄临终前听了这圣旨,也是带着笑去的。 她这一走,敏仪身边更短了人了。 华姝倒是在宫中住着,也是被大雪挡住了,可她这些年身子不好,如今雪下得愈发大了,她咳得也愈发厉害,把徽音吓得够呛,着急忙慌地把弘时叫了回来,到底也不敢擅自挪动,如今宁寿宫里还乱着呢。 敏仪上午去探过一回,回来叹着气对黄莺感慨道:“都老了。” 思及此处,黄莺也忍不住有些哀愁,叹了口气,道:“齐主子如今病的真是厉害。上午我奉太后的话送了镇国寺新奉平安符去,还在榻上躺着呢,面色煞白的,精神头倒还有,和人念叨着宋主子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