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页
宋知欢这边也有人捧了脚炉来,她倒是不觉得冷,摇摇头拒了,只将软毡盖上,闻此言便道:“那个味道冲,不如煮些桂花茶喝,香的很。” 芍药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华姝也笑了,索性吩咐她:“就按你宋主子说得做吧。” 一时又有府里人送了新打的赏人锞子来,华姝见了笑道:“可知是年前打的不够赏人了,紧赶慢赶出来的呢。” 宋知欢瞄了两眼,见倒也精细,便道:“也没差什么,不丢脸便罢了。” 华姝将匣子盖轻轻一叩,闻言轻笑一声,道:“往年宾客也没今年这样多。暖炉会连办了三四场,往年哪有这个样子?” “咱们王爷前年得了脸,去年因太后的丧事,年也没过的热闹。本来去年咱们爷若是不得脸了,也没这个热闹法,但如今满朝谁不知道咱们王爷简在帝心?热闹也是应当的。”宋知欢也不过与她随口说话,闲着就道。 华姝听了道:“都说简在帝心,我瞧着也未尽然。当年的大王爷和二阿哥,哪个不比咱们王爷还简在帝心?只是烈火烹油,看着热闹,实则吓人罢了。” 说说着,忽然又苦笑一下,道:“日前有个我闺中旧友递了帖子上来,我想着许多年未见,也有些惊喜。她倒备了份厚礼,除了些零碎平常的珠花、短簪、耳坠子一类小玩意,还有大红的蟒缎、妆缎十来匹;雪貂、白狐皮子,颜色极好的十来匹;南海珍珠,莲子大的满满当当一匣子,还有些成色极好的宝石翡翠。那样厚的礼,我看着都心惊!她进了屋子,先把我这院子上上下下夸了一便,然后怀念旧时,说我是一群闺中姊妹里嫁的做最好的,又夸我怎样怎样,说到最后才求我让我给王爷递个话,原是为了投咱们王爷的门路。” 宋知欢一时心觉好笑,又不免感叹:“如此一比,我那些朋友们可真是好的不得了了。这些年无论咱们府里如何,节礼都是一样的丰厚,带着的话也不过一句‘愿安康’。偶尔来信说些趣事,虽总不得见,我也知道她们心里念着我。” “这才是真心的朋友。”华姝长长叹了口气,道:“那礼我哪里敢收?不过留了些南地的小玩意,算是一份情分罢了。” 二人这边唏嘘两句,芍药已支起小茶吊子文火慢煮着桂花香茶,就立在临炕的小几子上,香气慢慢流出,满屋子甜香气。 嗅到桂花滋味,华姝方反应过来,对芍药道:“我早上说桂花蜜枣银耳羹好,要你宋主子来时给她上一碗,我不记得,你也忘了不成?” 芍药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忙忙吩咐婢子去备,又哭笑不得地道:“到底年岁上来了,记性可比不得从前了。” 华姝知道她不是故意,也没多少纠结这事,只对宋知欢笑道:“今年我院里的桂花开的极好,制成的桂花蜜滋味也好,炖出的甜羹香甜不腻,我想着你定会喜欢。” 宋知欢听了,欣然笑道:“那我可要尝一尝。” 一时小丫头提这个黑漆小食盒进来,将一只白地淡蓝如意云纹敞口莲花碗儿奉上,另有一只小银调羹,宋知欢尝了尝,倒没觉出哪里不同来。 但抬头一见到华姝面上的笑意,心中便了然了,于是也道:“是滋味不错。” “我说的吧。”华姝于是兴高采烈地吩咐:“把那桂花蜜糖取一罐子给你宋主子带着。” 芍药见她欢喜,面上的笑也更为真切,答应了一句,亲自下去预备。 宋知欢见华姝开怀,心中也欢喜,刚要说什么,一时有人回三奶奶来请安,话到口边便止住了。 华姝听闻韵姐儿来了忙忙命传,不多时便见韵姐儿款款入内,身着银红哆罗呢厚褂子,身后小丫头手上还捧着一件石青羽缎面雪貂氅衣,倒也没落了寒。 华姝一面拉她在身边坐了,道:“外头天那样冷,待日头大了再过来也不迟。”又问:“永瑶身子怎样了?” 韵姐儿微微一笑,道:“永瑶的热已退了,他阿玛开的方子嫌苦不爱吃,还是今儿一早宋额娘带去的药丸子好用。” 华姝连声念佛,“这可是个好消息。” 韵姐儿亦很是赞同,又笑着道:“可不止这一桩好消息,还有呢,前些年您赐下的素馨总算开怀。倒不是外人看出来的,我们爷看的脉,说两个月不到,因有些陈年旧疾,这会子卧床养胎呢。” 华姝听了很是欣喜,连声道:“当年赐下她就是因她看着是个好生养的样子。”一时心头又浮起两桩事来,笑意便落了,只握着韵姐儿的手,半晌没说话,总算开口,便是:“难为你了。” 素馨好开怀,赐下的时候又康健,旧疾又是怎样落下的呢? 但无论怎么说,她能有了就是好事。 韵姐儿心里一酸,却也笑了,“弘时哥哥能子孙满堂,才是我的希望。” “姑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华姝揽了她入怀,只觉眼睛发酸,眼圈儿忍不住有些泛红,又满是怜惜。 宋知欢没多坐,起身悄悄走了。 三阿哥院里姨娘开怀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敏仪惊异之下也命人厚赏了,又念起弘晖膝下如今已有三子二女,长子永琏、次子永璐与长女秀泽都是嫡出,三子永珠与次女秀清,一个是格格田氏所出,一个是侧室瓜尔佳氏所出。 以弘晖如今这个年纪,也算是子息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