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往日,朝臣们在大殿上对着皇上尊重归尊重,但是一旦皇上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大家总是不自觉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泼冷水。 总之,就是皇上没能耐、不成熟,还需成长! 现在呢,在金殿上的有几个朝臣手里头没犯过事? 故而,一个个的夹起了尾巴,能不张口就不张口。 天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瞰着底下人的神色,开口点了京兆府尹、大理寺卿两人: “案子查的如何了?” 两人暗叹倒霉,摊上这桩差事,无论是皇上舅舅家,还是皇后娘家,都是积威日久的,他们哪里敢随意得罪? 只得采取拖字诀,说尚有许多存疑之处,还在努力的查。 天子心中无名火起,冷笑道: “爱卿已经拖了好几日,告诉朕,你是不敢查还是不会查啊?” 京兆府尹、大理寺卿齐齐跪下,额尖冒汗,说不敢。 “我不管你们是不敢还是不会,但是五日内若是还查不清查,你们的乌纱帽也别要了。” 两人以头抢地,说定会认真办案,还苦主公道。 说是这么说,只是看那两人应下时候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只怕效果不会到天子想得那样。 * 下了朝,天子仍旧一肚子怒火。 时迁被宣进宫里,面对的便是总管太监一脸终于有人分担危险的开心。 时迁:“……” 天子本来被大理寺卿和京兆尹气得胸腔颤抖,一拳砸在桌上,御书房里服侍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听到屋里响起脚步声,天子扭头见是时迁过来,他脸色好了一点。 主要是助长京城流言的法子是时迁出的,由此拔出萝卜带出泥,牵出如此多的事情来,这对天子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当自己能力卓越、政治清平来的好。 只是,牵扯出来的舅舅家和皇后娘家都是个硬骨头,大家对他想家不敢下手,这叫天子想借他们两家杀鸡镇猴也不成。 天子跟时迁发xiele几句苦水,又问他: “爱卿觉得京兆尹和大理寺可会秉公执法?” 时迁想了想,说很难,只怕最后两家会打发下人出来认罪将自己指摘出去,或是集中叫家中一个人出来顶罪! 大臣们或多或少都会偏帮那边。 天子就是因为想明白这个才头疼,他是想做个好皇上,叫百姓信服,偏他现在政权没握拢,心腹也没几个,想做点什么都没办法。 天子犯愁,便问时迁有没有好办法能叫这帮见风使舵的朝臣们改了立场,令他们认真查案,从严执法! 时迁便抬头看皇上,这是他头一回如此大胆地直视天颜。 说真的,天子相貌属实……不咋地。 饶是五官再端正,要是将它安置在一张锄头脸上,那是怎么都英俊不起来的! 所以,当初先皇在世时候,人人背后都站了一党势力,只有当初还是五皇子的天子不受圣宠、身后光秃秃的,这才造成了如今的艰难。 可是,就是这么个抓不拢政权的天子,即为后干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力排众议、为百姓谋福利,调整税收,减少百姓的生存压力。 为此,他跟大臣们硬刚了许久。 虽然,他的方式可能不是最好的,政令颁布的结果也没有达到预期,但是谁都不能否认他对平民百姓来说确实是个好皇帝。 * 这回,天子同样是在做一个好皇帝该做的事,哪怕想要一次扳倒国舅和国丈很难,天子他还是在尽力去做。 时迁看着天子,神色一点点变得坚毅,当初他努力科举渴望为国为家做贡献,渴望辅佐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皇帝吗? 能力不太强没关系,哪有人刚开始便是一切顺遂的呢? 只要天子有心学,一点点朝着好皇帝迈进就好。 便是他自己现在不也是在一步步地在户部摸索着前行嘛? 何况,天子的品行也有保证。 总的来说,这样的天子实在叫时迁无法选择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不单单是他,便是他家小媳妇那般柔顺的脾气也要收不住了。 * 许是时迁眼神看过去的眼神太过灼热,天子不自在的动了动。 时迁叹了一口气:“陛下,您先叫人来帮您包扎一下手吧!” 之前天子气得捶打桌子,大概力气使得大了些,碰破了一块皮,冒出了点血珠子。 天子摆摆手,说没事,又问了一遍时迁可有法子? 第八十九章 …… 有没有法子? 时迁细致地思考了一下, 说他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以跟皇上讨论一下。 天子:“快说,快说。” 时迁没立刻把他想法亮出来, 而是问天子: “国舅和国丈家里人都被收监了,陛下觉得因何故大家仍旧对他两家的案子忌讳如此深, 不敢轻易断案?” 天子道,能为什么? 还不是当初他亲爹迫于无奈把皇位传给他时, 觉得他不靠谱, 便对国舅下放了很多权利。 他即位的第一年, 基本上是没话语权的。 哪怕现在国舅已经退了下来, 积威日久,影响力还在, 轻易动弹他不得。 至于国丈的话,主要是他家儿子多,官职遍布朝野, 文武御史都有, 又是后族, 家大业大, 谁想得罪? 天子只能说看到了一半, 时迁又给完善了一下, 说: 第一点,正如皇上所说, 国舅和国丈积累威胁重,大家不愿意对上国丈和国舅就是怕打蛇不死,反被疯狂报复。 以及,怕陛下清算完国舅和国丈之后,挪出手来又开始收拾他们。 天子: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一看天子那表情, 时迁就知道他心思,这是还没卸磨就想杀驴,还没把那两位厉害的拉下来,就想着处理其他人了。 虽然他们是罪有应得,但是显然这种时候这么干不大合适。 “所以,臣以为当从根源出发,削减国舅和国丈的威势,还有尽量对朝臣们释放陛下的善意。” 天子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便让时迁具体说说。 *** 时迁就给天子罗列了几条建议。 首先,天子的势力本身就比较薄弱就比较薄弱,所以不能一次得罪很多人,而应该团结多数人的力量去集中攻击国舅和国丈两家。 “所以,陛下可以向大臣们释放一种信号,那就是陛下这次之所以会大动干戈,是因为这次京里贪官污吏的流言闹得很凶,百姓意见很大,陛下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才如此严查。” “挑中国舅和国丈严查自然是因为百姓对他们两家的怨言最深。” “而如果国舅和国丈逃过一劫的话,那么为了平息百姓的怒气,他就会另择人选,从朝中其他臣子中挑选、严办。” 天子听了时迁的想法,看着时迁的眼神就逐渐变了味道了。 啧啧啧!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时迁了。 没想到时迁看着挺端方一人,居然能想出这样的缺德的法子? 不是有句话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时迁想的法子就有这么个意思在里头。 光听时迁这么一说,他都能想到几日后的大殿上,一旦他释放出这种信号,朝臣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转而齐心协力去围攻负责办案的京兆府尹、大理寺卿时候的热闹劲儿。 那两人能抵得住天子一人的压力,可抵不住所有臣子的围攻,尤其是那几个暴脾气的武将,那可是能当场干架的主! 天子发现,一旦当为难的人变成了别人而不是自己,这看好戏的滋味真的是十分美妙。 不错不错,看别人笑话就是爽! *** 当然,能叫朝臣们一致对外,全心全意为扳倒国舅和国丈而努力的话,利益倾轧只是一方面,前提还得是叫大臣们对那两人不再畏惧。 消减那两家身上的威慑力。 “怎么消减?” 天子看着时迁,眼睛亮晶晶的。 时迁摸了摸鼻子:“这当然得要靠陛下啦!” 天子听得懵懵的:“靠我?怎么靠我?” 时迁眨了眨眼睛,一脸正色: “对啊,就是靠陛下,因为陛下……独得天道恩宠嘛!” 天子:“……” 不是——不对——时迁他该不会是想叫朕求老天爷开眼,降下天雷来劈打那两家吧? 果然,下一刻,时迁就道:“只要天降雷霆击中那两家,臣保证那两家的威慑立马去个七八成。” 天子:???这他娘的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不不——朕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