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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既然因为仇恨与恐惧滋生出了恶鬼,那么作为罪恶的源头,丸山五郎被反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结果。 可蜘蛛男抽泣的声音一停,接着极度怨恨地告诉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不,那个男人是‘寿终正寝’的,在制作出自己最满意的‘杰作’以后,他就了无遗憾地去世了。” 这番话说出来,现场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像是无法寻找到合适的言辞来评判这份结局。 “本应得到报应的恶人百年寿终,无辜受害的好人却都化成了厉鬼吗……真是讽刺。”最后岩永以一种沉郁的语调,宣泄出了萦绕在所有人内心的话语。 正因为世间每天都有那么多不公发生,才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在场的人,都是最清楚上苍并不是全然公平的人,面对这种情形前只能保持默然。 而阿砾在这片沉重的缄默当中,忽然发话:“你刚才说的,最满意的‘杰作’是怎么回事?” 甫一提及这个话题,周围的空气好像骤然就降温了不少。看不见的黑暗中仿佛投来了一股恶意的凝视,饱含着怨恨、威胁,黏液般不适地渗入了肌肤外的每一个细微的毛孔,让人感到浑身血液冰凉。 蜘蛛男不知为何额边开始沁出冷汗,胆颤心惊地说:“那,那是掌控我们‘所有鬼怪’的存在,不,不行,只要还在这栋房子里,我就没办法违逆她……” 见它开始脸色发白,行为逐渐失控,阿砾连忙语速飞快地想要从它口中追寻答案:“她是谁?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就是她杀了那个老师?!” “我不,不知道……但是她,她绝对杀了人,没错,因为杀了人,怨气已经再也收不住了,她要来找我了——”蜘蛛男像是听见了来自地狱的声音,深陷梦魇般疯狂地大喊,“救命啊——” 可是它话音刚落,脖颈就如同被空气强行拧断那般诡异地歪折了下来,脊骨延伸出来的无数根手臂仿佛脱离了它控制的意识,往前扒住蜘蛛男的口腔,将下颚与颊边的皮rou狠狠撕裂。 “呃呃……啊……”它发出了一串不成语调的破碎声音,血液喷溅,可眼珠子依旧用尽全力地往下转动,似是想要在临死前再深深将自己面前的几个人类刻在脑海中,直到目眦欲裂地蜿蜒出不甘的血液也不曾转移一刻。 “救……”他断断续续地想说着什么。 ‘救救我啊,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来救我……’ 残存在蜘蛛男脑海中的意识,停留在了当年临死之际所待的那个狭小的地下室里。 现在的场景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地方,周围密不透风,被密密麻麻的黑暗笼罩,永远无法摆脱的绝望日日夜夜纠缠着他。他一直一直屈指静数着日子过去,可直到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刻都不曾有光芒照入…… 视野逐渐被猩红之色浸染了,流失的血液啪嗒滴落在地面,浑身肢体开始抽搐,而就是这一刻,他血丝模糊的视网膜前方忽然站起一道俏丽的人影,拔刀出鞘,丝毫不沾泥带水地迎面朝他砍了过来。 剧痛仅在一瞬间得到释放,白光晃过的那秒视野天旋地转,而后是铺天盖地如同流沙般的星芒,飘舞飞逝在昏暗的半空中—— “那是……”视野定格在空中的刹那,蜘蛛男被砍掉的头颅在半空怔怔地凝望着下方、那抹自原本残躯崩解而诞生出的细碎光影。 那是他的身体正在消失的情景。 温暖,而又微弱得犹如沙漏闪星的光芒,作为照进地下室那个永恒漆黑的小窗口的光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片稀薄的光海摇曳之中,蜘蛛男终于解脱般闭上眼帘,与他在世间仅存下的最后一缕痕迹,在一瞬间共同崩散成无数的碎砂消逝于黑暗。 隔却了好长时间。 “……砾小姐。”敦默默看着少女收刀入鞘的背影,下意识张唇喊出了她的名字,可说出来的转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去。他此刻的心情格外沉重,整个人都仿佛被绑上一块铅块那般坠入了深邃的海底,感到前所未有的窒闷。 半晌后,岩永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慢慢起身叙说道:“与其承受那样的痛楚死去,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万事万物,终归有它命定的归处,或许这也是那名一直等待解脱的怪异内心所期待的发展。 在那片即将彻底消逝的星砂前,握刀的茶栗发少女缓缓转过了身,空气中残余的细碎光点将她的轮廓温柔地照亮。 可她不过是平静地将刀扛在肩头,像无事发生那般对他们二人说:“走吧,现在去黑川那里一趟,我有点东西需要跟她确认一下。” “诶?为什么?”还陷在情绪织网当中的敦有些跟不上她的步调。 “真相的碎片还没有拼凑完整,你是这个意思吧?”岩永无疑比较聪明,迅速理解到意思,而将眸光转向了阿砾。 她那双浅淡的眸子如紫阳花晕染般好看,总透露出一股能直透人心的聪慧感,阿砾迎上了她的双眼,选择直白地说道:“算是吧,而且我不是会单听信鬼怪一面之词的人,决定真相的关键取决于我的判断。” “也是,鬼怪里面其实也会有很多‘睁着眼睛说鬼话’骗人的家伙呢。” “倒不如说,它们不讲‘鬼话’才奇怪吧。” 阿砾和岩永方说完,在这一刻互相确认过眼神,顿时像是说了个笑话一样忍不住捧着肚子欢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