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页

    “你在想什么——”

    宫略不知道他对面的人看似对他毫不在意,实际上就连他呼吸的声音,睫毛颤抖的频率都恨不得深深地描摹在心里。因此一发现他嘴角的笑意,钢铁侠的声音立刻响起。

    这声音出现得太突然了,宫略被吓了一跳,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就把心中所想道了出来:“我只是觉得很像某些电视剧的场景,你扔给我一百万美金,让我离开你的儿子之类的——”

    听见这个,正举着一杯苏打水,想以此来缓解他喉间的干咳的托尼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脸上泛着咳嗽留下的红晕,这让他的威严被打了一丝折扣,英俊的面庞莫名显得动人:“儿子?听着——我远没到那个年纪。”接着,斯塔克突然转变了态度,以一种诡异的,暧昧而含糊的语气道,“只是给你一百万?你真的就能离开他?”

    “请问那是什么,斯塔克先生?”宫略没有听到钢铁侠的后半句话。

    “没什么——”斯塔克清了清嗓子,而面前人疑惑的神情令他觉得该死的可爱。但他飞快收敛了眼神中的笑意,恢复他高傲而冷漠的模样,“先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宫略发现这些文件统统跟自己有关,它甚至详细到他每天几点起床和他拖鞋摆放的位子。就好像他的生活被安装了数以百计的摄像头,然而他一无所知,没有拿一硬币通告费就成为这场真人秀的主角,他的所有隐私就这么被暴露出来。

    换作任何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看见这份文件后,不管他对面坐着的人是钢铁侠还是美国队长,他会比浩克还愤怒,甚至能掀翻他跟前的桌子。但是宫略知道自己不是,斯塔克同样知道。可尽管如此,他颤抖的声线里还是透露出他极力忍耐的怒火:“斯塔克先生,我恐怕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哇哦——”然而宫略的怒火却被人轻松的忽视了,斯塔克只是摆了摆手指头,“那个先放一边,我们一会儿再谈。贾维斯——”

    巨大的投影出现在空旷的客厅,那是昨晚他和彼得的行动画面,宫略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录下了这些。自从他和彼得帕克都认识了对方的能力后,加上内德一起,蜘蛛侠在打击纽约的罪犯上不必在孤军奋战,宫略也加入了进去。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也许正是因为顺利过了头,昨晚行动的最后,因为他们的掉以轻心,彼得差点被那名罪犯用稀有金属制作的武器刺穿身体。

    看到这儿,斯塔克十分克制的评价:“鲁莽、无知、狂妄——”他瞪向面前金发的少年,“想来你们一定把自己当作整个纽约超级英雄的代表,才会在扔下你们的书包后变得如此忙碌……”

    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在他们几人当中,恐怕就连正面遭受袭击的彼得,都不会认为这是一次致命的伤害。然而,看着此刻彼得由钢铁侠设计的战衣所记录下来的画面,宫略充分的理解斯塔克的愤怒和抓狂,如果彼得的蜘蛛感应在当时没有奏效的话——

    “我很抱歉,斯塔克先生。”宫略诚心实意的道歉,毕竟昨晚的行动很大一部分是由他在主导,他不过是仗着他所了解的剧情。

    “你知道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钢铁侠收拾了他那些咄咄逼人,向后一靠,他一只手臂搭在长沙发的背檐上。然而他看似放松的姿势,却让他对面的人不由得挺直了背脊,“退一万步说,彼得是我认定的,他经过我的考核,他也接受过训练,至于表现,嗯——我想他可以从我这儿拿个及格。”斯塔克突然死死的盯住了金发的少年,他那双漂亮的焦糖色眸子,此刻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那么你呢?你又是凭什么和彼得成为一伙?”

    没等到宫略的回应,斯塔克漫不经心的将桌上散落的那些资料,一张一张的抽出来,再扔回到宫略的面前:“你的身份经过伪造,漂亮的手法——就算让弗瑞那群手下来查你,人们也都会相信你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然后呢——”

    斯塔克突然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上,极具威胁和压迫性的姿势,像是要禁锢着眼前的人,再不让他从自己的身边逃开:“等你拥有的那些,类似于穿墙的小把戏被发现,你也可以趁机宣布你是个变种人,这样你不光能得到X基金会的支持,还能确保你的人生安全——好了,我替你铺垫了这么多,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目的了。”

    “要我说,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斯塔克指了指楼上,“那个傻乎乎的小子,不必你费多大的力气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可能对于彼得帕克来说,斯塔克先生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比谁都酷,却也比谁都温柔的存在。可是宫略此刻面对的托尼斯塔克,他刻薄的语气,居高临下的态度,还有毫不遮掩的,将人以最糟糕的方式揣测怀疑的眼神。他所做的一切,是在把你的自尊狠狠的踩在脚下,让你愤怒又委屈。

    宫略一再的告诫自己,彼得还在楼上,何况这是斯塔克的住宅,在这儿与大名鼎鼎的钢铁侠发生冲突是不明智的举动。所以他站了起来,他选择离开,既然他都不能揪着斯塔克的领子,朝他的脸上狠狠的挥拳,那么不痛不痒的骂几句脏话都变得毫无意义,宫略甚至都惊讶他此刻的冷静:“我想你太过自以为是了,斯塔克先生。”

    “等等——”斯塔克突然叫住了离开的人,他的视线低垂着,并没有落到对方的身上,像是刚刚那番刻薄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你没有哭,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