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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秋愣了一下,想问,住的这么近,他为什么还住在学校宿舍? 看义叔好像不愿多说,就把话又憋回去了。 吃了饭钟意秋洗碗,到底没能去后院井旁洗,大中午的实在太晒了。 他帮义叔把菜园里熟透了的西红柿都摘了,满满装了一大筐,两个人抬着出来。 刚放下,还没直起腰,就见到有人骑着一辆红色的自行车进来。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烫着短卷发,白色T恤扎在牛仔裤里,骑的车还闪着光,像是新的。 “义叔,看我这新车咋样”,他一叉着腰一手扶着车把,也不下车,神气的骑在车上,脚尖点着地。 “女士车啊?”义叔放下筐,拍拍手上的土说。 “女士车怎么了,多漂亮,现在骑大黑自行车才土呢”,他鄙视的说。 说完注意到钟意秋,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你是新来的那个老师?” 钟意秋一脸呆滞,“你好,我叫钟意秋,就是那个大学生。” 他推着自行车过来,扯了扯卷在一起的头发,也不说话,眼神上上下下的把钟意秋扫了一遍。 “这是王文俊老师,教四年级语文”义叔向钟意秋介绍。 钟意秋看他虽然个子不高,但穿着打扮挺时髦,眼神也不是很客气,就只是点头回应了一下。 “你好”,王文俊说着伸出手要和钟意秋握手。 钟意秋一愣,他到这里来,还没有见过这么正式的礼仪,哪怕是义叔和郑校长这样比较有文化,说话礼貌的,问好也只是点头示意。 握了手他还不动,轻飘飘的和义叔说,“这城里人,就是白哈!” 钟意秋:“……” 钟意秋第一次进德营小学,也不是走的大门。 义叔带着他从大队院子和学校连接墙的一个小门进去,一人高一人宽的小铁门,却锁着一条大链子和黑色的大锁头。 义叔说是因为学生们总是到大队部这边来玩儿,砸坏了好几把锁,没办法了只能用链子锁。 德营小学分为两部分,连着大部队的校园是教学区,cao场却在路的对面。 校园不大,教室是红砖红瓦房,外面的墙上和走廊的柱子刷着半米高的蓝色油漆。和他们住的院子方向一样,坐北朝南的四件教室是从学前班到三年级,东边是四年级到六年级,最右边一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 西边几间是器材室、实验室之类的。中间围出来的位置布置成了学生平时活动的小广场,砌着花坛。 正对大门的位置站着个一人多高的雕塑,是个小学生在敬少先队礼的姿势。 老师们的办公室,靠墙摆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摆着四大张桌子,17个老师全部安排在一间。 义叔领他到最里边靠窗的位置说:“你就坐我旁边,昨天给收拾出来的,靠门坐的都是班主任,常叫学生们过来,进进出出的不方便,这儿比较安静。” 钟意秋心里暖暖的,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义叔都帮他安排好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道谢,站着微微给义叔鞠了一躬。 等老师们到到到齐的时候,郑校长才端着大茶缸进来。到这时钟意秋憋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吐出来,脸上全是汗。 因为每一位进来的老师,都会用各种惊讶、礼貌、羡慕、疑问的眼光上下问候他一遍。 “新来的老师吧,你好” “就是那个大学生,真行啊” “大学生到我们这儿了,欢迎欢迎” “你们城里多好啊,怎么到我们这儿了” “知道知道,下乡历练来了” “真白啊” .…. 他也认不清谁是谁,一个人也没记住,只是不住点头问好。因为紧张,耳朵和脸不自觉的泛红,更显得唇红肤白。 和女老师问好时,人家还没害羞呢,他倒是脸越来越红了。 十几双眼睛或□□或隐晦的都在他身上转,三个女老师坐在一起叽里咕噜的咬耳朵,钟意秋直着腰背坐着,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贴在身上。 郑校长也不坐,倚着一张办公桌站着喝了口热茶说:“今年我们学校可是好了,把大学生给争取来了,我呀,鞋都跑烂了好几双。” 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老师爽朗的笑:“校长,你蒙谁呢,谁不知道大学生是咋到我们这儿的,抓阄的时候不是你把自行车瞪坏了,去了白捡的嘛!” 众人都笑了起来。 坐在门口一个干瘦的大叔,吐了口烟圈说:“这咋不是校长的功劳,自行车要是没坏,真赶上抓阄了,还不一定能抓到呢!” 大家又跟着笑。 钟意秋看这些老师,并不是他印象中老师的样子,更像是一群种地的农民。 穿着送款的汗衫,大短裤,踢拉着塑料拖鞋,都晒的黝黑。只有几个年轻人穿着还比较整齐,尤其刚在宿舍见过的王文俊最时尚突出。 “嗳,肖老师呢?咋没来?”郑校长喝了茶扫了一眼,砸吧着嘴问。 钟意秋这才想起来,肖鸣夜没来,刚才实在太紧张没注意。 “说是家里有事,下午去县里了,赶不回来”义叔回答。 “这不说好开会嘛,我屋里还有事儿呢,十几亩苞谷都还在地里长着呢,一个也没掰”,离着钟意秋不远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靠着椅背似乎不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