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页

    姚元方道:“可是……”

    邢岫烟道:“稻米娇贵,需要的人力也多,可论最后的收益却大大不成。所以我打算种莲藕外带出些泥鳅、螃蟹之类的水产。”

    稻田里面养鲤鱼,看着产量是挺高的,可是如果从果腹的角度来说,稻米的产量不如红薯。如果从金贵的角度来说,这庄子上出的是白米不是胭脂米碧粳米。因此,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开水田种稻米真心不如莲藕之类的来钱多。

    听邢岫烟这样说,姚元方只能道:“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小人也无话可说。只是种莲藕需要的人力物力也不少,而且,莲藕也有七孔和九孔之分。就是不知道姑娘想种哪一种?”

    著名的泽畔藕就是九孔藕,又叫清水莲藕,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也不少。对比之下,七孔藕需要的人力要少些,却也省不到哪里去。

    只要是鲜藕,无论是九孔藕还是七孔藕都适合煲汤。只是九孔藕更嫩一些,因此更受欢迎。

    不过,七孔藕淀粉多,如果要洗藕粉就要用七孔藕。

    邢岫烟道:“九孔藕鲜嫩,当为首选。你就按照清水莲藕的方式种吧。”

    见邢岫烟知道清水莲藕,姚元方就不在多说什么了。

    这位郡君娘娘虽然不是内行,却也是门门通透,不是好糊弄的。

    他道:“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小人就斗胆。在山坡那边开几亩地种豆子、芝麻。”

    “还有棉花。清水莲藕不需要靠着池塘,回头请个博士看看,开口井,在井边铺池种藕。”

    豆饼、棉籽饼和芝麻酱,就是清水莲藕的主要肥料。

    第39章

    邢岫烟口中的博士,其实是在工部供职的正六品水文博士。

    虽然民间也有风水先生,可是水平良莠不齐,不如朝廷的水文博士来得可靠。水文博士毕竟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要请这样的官员上门帮忙看庄子上的水文,肯定要先跟林如海报备。

    当然,邢岫烟没想过一定要请到水文博士,水文博士请不来,副职的水文侍郎也是可以的。

    所以邢岫烟就写信给林如海。

    林如海的动作也快,不久之后,一位骑着毛驴宛如庄稼汉一般的中年汉子就来到了庄子上。

    这汉子来到庄子上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因为这附近经过的这般模样的人真的是太多了。消瘦、精悍,皮肤黝黑,肩头搭着褡裢,腰里别着旱烟,一身短打,除了脚上的那双鞋不是草鞋而是布鞋,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一般的庄稼汉可舍不得穿布鞋,会穿布鞋的,至少也是个富农。

    京畿乃天子脚下,自然富庶,这一带这样的打扮的富农真的不少。

    当然,这样的打扮虽然常见,可是外人终究是外人,而庄子上之所以没有人第一时间上前询问则是因为: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姑娘呀,要把好好的水田挖成池塘呢!”

    虽然稻米还在地里,可是这不妨碍大家唠嗑儿。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也不知道我们姑娘着了什么魔!偏生太太说这是姑娘将来的陪嫁庄子,一切由姑娘说了算!”

    “太太也太心大了!”

    “就是就是。”

    “也不知道姑娘这是发什么疯!”

    “听说是要种莲菜养龟鳖虾蟹。”

    有个有些见识的老妇人吧嗒着水烟,道:“姑娘这算计倒是有些道理。”

    周围的几个妇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七婶,您说什么呢?!”

    “就是就是!”

    那老妇人道:“大户人家不都是如此吗?一不用纳税二不依靠着庄子吃喝穿戴,比起用度,人家更需要银钱。稻米虽然好,却也只是来钱稳,而是不来钱多。若论来钱多,你们可记得临县有个人,他们家的田地出的上好的螃蟹,随便一筐就是七八十两银子。”

    听这老妇人这么一说,左右都惊呼起来。

    “就是那个薛家伙计家吧?那也是老皇历了!谁不知道去年这家人的螃蟹根本就没卖上价钱,降到五十都没人买,后来干脆四十五两一筐还买一送一。还有去年,也是!这种旁门左道是行不得的~!”

    “就是就是。”

    好几个妇人附和道。

    那老妇人笃定地道:“你们知道什么呀!这是这两年京里的高门大户接二连三地倒下,这才如此罢了。我们这庄子不也是?如今布政使老爷家买下了这庄子,可见这京里是要安定下来了。”

    那几个妇人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江彦之听说,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思量。

    看起来,这邢家似乎是个通透的人家?

    作为工部水文博士,看得多听得多想得多了,在水利方面的理解跟别人也是不同的。在国朝,自古以来就重耕地面积的增长,甚至以此作为官员政绩的参考标准。这直接就造成了各地都存在这围湖造田、填湖造田现象。

    江彦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围湖造田、填湖造田的危害,可是作为一个地主出身的官员,他也一样知道百姓对土地的执著,他更清楚各地耕地数目的增加就是来自于围湖造田填湖造田。

    他刚入工部的时候,也曾经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值得肯定的,可是在工部呆得久了,看得多听得多研究得多了,他也明白了:

    这种行为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