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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明卓冷静极了,像是完全抽离在外,一一将残忍的现实剖开在沈知夏眼前。

    “你的戒指丢过几次,你自己数得清吗…

    你背着我去见徐兰庭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你回沈家那天…”

    蒋明卓深深喘了口气,慢慢地说:“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吗?”

    “你自己看看你无名指,你那戒指丢了整整四十八天,哦不对,”蒋明卓思绪清晰,“加上今天,是四十九天了。沈知夏,你有找过哪怕一次吗?”

    “如果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抱歉,我不要了。”

    “沈知夏,我不想要你了。”

    车门打开又关上。灯火通明的宾夕法尼亚大街上,沈知夏被留在了原地。

    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脸上的泪水凝结成细小的霜,冷得钻心。

    不知道站了多久,沈知夏终于缓缓抬手擦了擦眼泪。“唔…”他呆呆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无名指,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的戒指呢…我的戒指…”沈知夏忽地将手蜷缩起来,仿佛那样就不会看见那空荡荡的无名指。

    我不是故意弄丢的…我只是觉得,无论我丢在了哪里,你都会找到。

    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不要我的…

    可是,我为什么会把你的生日忘记了呢?

    “对不起…”沈知夏的心密密麻麻地疼起来,他想起那块被他煎得焦黑的吐司,那杯敷衍的牛奶,那顿并不走心的早餐。

    他仿佛看见蒋明卓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眼底的失落难以言喻。而他,在自己恋人生日的那天被拍到跟徐兰庭在医院里拉拉扯扯。

    那可是蒋明卓的生日啊…沈知夏这才发觉,好像这五年里,关于蒋明卓的事情他遗忘得越来越多。

    交往纪念日,蒋明卓的生日,一切有意义的日子,从前那么在意、那么宝贵的日子,全都淹没在了日复一日的生活中。

    在他埋头打排位的时候,在他忙着跟队友互喷,忙着上分的时候,所有珍贵的日子,就那样流逝而去。

    在他纠结该找什么借口出去喝酒的时候,蒋明卓却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独自点燃蜡烛,一个许愿,然后将蜡烛吹灭。

    最后,他默默地将准备好的蛋糕收进冰箱。

    蛋糕可以放在冰箱里保鲜,可感情呢?

    他们的感情像流沙般慢慢流逝,而蒋明卓就那样看着他们之间的温情一点点变少,等到最后,他攒够了失望,便放手离开。

    分手从不是毫无预兆的,每一个狠心离开的人,都是在经历了日复一日的失望之后,才最终死心的。

    沈知夏忽地哽咽起来,在陌生的街头,无声哭泣的人显得那样孤单。

    蒋明卓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他了。沈知夏浑身颤抖,难受得像是被人活活捅了一刀。

    “对不起…”沈知夏低声呜咽,在异乡的大街上哭起来,“可以别丢下我吗?”

    可是,错过的时光已经不会再回头。他爱的那个人,也终究消失在了人海。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温暖的酒店房间里,陆恺将小心地用热毛巾擦了擦蒋明卓的脸。

    他轻声说:“明哥,一切都会过去的。”

    鹅绒羽大床上,蒋明卓双目微阖,脸上被酒气烧得发红。方才还冷面无情的人,此刻静静地睡去,眉目脆弱地挂着一层水汽。

    要不是陆恺亲眼看见蒋明卓这么脆弱的样子,他是不会相信,刚才还冷静得近乎冷漠的人,其实心里已经千疮百孔。

    也是,亲手将自己爱了五年的人推开,无异于剜心。陆恺轻轻叹息,“明哥,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哪怕你并不需要,哪怕你醒来之后又是一副坚强冷漠的样子,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寒冬好像永远不会过去,冥顽不化地笼罩着大地。

    合同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回国在即。

    蒋明卓订了回国的机票,一遍遍对接着合作的事情,在这关键的时刻,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致命的。

    他一刻也没有放松,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蒋明卓前所未有地想赢,失恋的悲痛渐渐化为斗志,他只想狠狠地反击沈氏,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算计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明哥,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陆恺开门进来,冬日的寒气被挡在了门外。

    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饭盒,足足三层,裹得十分小心,打开的时候还呼呼地冒着热气。

    “我知道你最近没什么胃口,但看在是我亲手做的份上,还是吃点吧。”

    蒋明卓挑眉,有些意外,“你会做饭?”

    陆恺将炖的软烂的芋头排骨端出来,芋头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食欲大开。

    “赏个脸尝尝呗。”

    蒋明卓找了两双碗筷,仔细地用开水烫了。

    “明哥,你吃。”陆恺不停地给蒋明卓夹菜,眼角眉梢都是愉悦。

    明亮的落地窗前,芋头排骨冒着腾腾热气,南瓜汤浓稠而清香。一桌家常菜,两人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模样。

    陆恺恨不得时光停留在此刻,那样,他就可以假装和蒋明卓真的在残酷的岁月里彼此相守,不离不弃。

    “陆恺。”蒋明卓的声音很冷,轻易刺破了陆恺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