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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严肃道:“别胡闹,这几天大哥心情大概不会很好,你别去招惹他。” “四哥,大哥这是怎么了吗?”在慈宁宫待了那么久,他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也没有慈宁宫了。汗阿玛把乌库mama生前居住的慈宁宫东王殿五间拆了,重新建在了昌瑞山下,称为“暂安奉殿”,据说四月,乌库mama的棺椁就要停灵在那里。 “明珠大人出事了。”四阿哥叹息道。 “啊?明珠大人,那不就是大哥的族叔,我记得他是纳兰谙达的父亲。”那可是一代权臣啊,而且和小茹的外祖父靖海侯似乎也有些交情。当年靖海侯施琅能够被汗阿玛重新任用,也是多亏了明珠的举荐。否则就凭施琅二度降清,汗阿玛说不准真不会任用他。 “没错。”四阿哥肯定道,“这件事其实去年就有了些端疑。去年冬天直隶巡抚于成龙向汗阿玛密奏,明珠和余国柱两人卖官鬻爵,结党营私。前些日子,御史郭琇也参奏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如今明珠、余国柱等人已经被罢免。大哥刚才走得那么急,大概是去乾清宫向汗阿玛求情。” “可是卖官本来就是错的,贪官污吏盛行于世,天下必将民不聊生。大哥有什么脸面去向汗阿玛求情。只为私情,不为公利。大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五阿哥有些困惑。在他印象里,大阿哥胤禔一直是个爽朗大气的满族汉子。虽然和他比试的时候从不手下留情,但平时练习的时候也会指导他一些对敌的技巧。大哥,什么时候变得是非不分了。 小五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让人看懂。 四阿哥回想起太子告诉他这个消息时的表情,激动、狂热、如释重负,最后一切归为平静。明珠之党遭到罢免,根本就不是结党营私那么简单,获益最大就是索额图,若说其中索额图没有出力,大概知道这一切的人谁都不会相信。两党矛盾由来已久,如今明珠下台。太子定然松了口气吧。而大阿哥,应该承受了更多的压力。 至于小五,永远这样黑白分明。小五,若是有一天做了坏事的是你最亲爱的太子二哥,你会怎么做呢?还是像这样是非分明吗?若是,若是,做了坏事的人是我呢? “四哥,你怎么了?”五阿哥的声音把四阿哥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没事,我只是想到德妃娘娘又为汗阿玛生了一个小阿哥,她又有六弟和十二meimei要照顾,可能顾不上九meimei。所以我想请你替我多去慈仁宫看看九meimei。”九meimei应该和他一样,被自己的亲额娘抛弃了吧。 “我知道的,四哥。”五阿哥笑道,“那个臭丫头活泼着呢,每天逗得额么格额吉眉开眼笑,简直就是慈仁宫的小霸王。她才不会寂寞呢。我会多去看看那个小丫头的。” “那就好,多谢你,小五。” “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谢字。” 四月初一,佟国纲请归满洲。佟氏一族本就是辽阳著姓,佟氏一族先祖佟养真在太祖努尔哈赤攻克抚顺后,携其全族来归,升入了汉军旗。之前孝康章皇后病逝,康熙登基,为了抬母族的身份,就曾经为佟家抬过一次旗。如今明珠一党势弱,索额图的跟随者几乎遍布了整个朝廷。作为皇上母族,家里又出了一个皇贵妃娘娘,佟国纲认为属于佟家的机会来了。只可惜,虽然户部复议,但是康熙迟迟没有下旨意,不知是不是对佟家有所不满。 五月初,礼部上了一份折子,请皇上表彰山西省烈妇荆氏之事。这事原本也简单,用五阿哥的话来说就是封建余毒。这荆氏的丈夫死了,荆氏是个烈妇,为了表达自己的贞洁,也跟着一起投井死了。 在尚书房里,当康熙用这件事来考验他们这些小阿哥的时候,五阿哥只觉得愤怒。那荆氏真是自杀殉葬吗?若是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这件事有两种可能,一是那荆氏被《女规》、《女戒》洗了脑,以夫为天,自杀殉葬;二是宗族为了向外界炫耀自家出了这样一个烈妇,杀死荆氏,伪装成荆氏自杀殉葬。 “儿臣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五阿哥答道,“那荆氏年纪已过三十,家中必然已经有了嗷嗷待哺的幼子。试问,有哪一个母亲会丢下自己尚未成年的孩子,去投井自杀呢?” 康熙点点头:“小五,你接着说。那你觉得这事要怎么办?” “儿臣以为,理学之余毒由来已久。汉家女子以裹小脚为美,如今风气已经传入京中。婴儿之脚长于女子之身,恰如婴儿之臂长于男子之身,有何美可言?所以儿臣恳请汗阿玛下旨,废除妇女殉葬,废除贞洁牌坊,禁止女子裹脚。还有,废除理学!” 康熙并没有回答。他前年亲自书写“学达性天”四字匾额,颁发宋代名儒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邵雍、朱熹祠堂及白鹿洞书院和岳麓书院,怎么可能废除理学?理学能帮他更好地统治汉人,毕竟全国满人的人口不足汉人的百分之一,汉人的数量实在是令人恐惧。至于裹脚之事,太宗皇帝已经明令禁止满人女子裹脚,至于汉人女子,谁管得了那么多呢?毕竟朝中的汉大臣家里八成以上皆是裹脚女子。 第二天,就在五月节的前一天。康熙下了一道旨意,永远禁止妇女殉葬。妇女殉葬,使男女比例失调,是关乎全国人口的大事。至于五阿哥提到的理学之事,没有丝毫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