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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却是货真价实的夜里了,屋子里黑漆漆的,唯一的亮光是碧纱橱外的夜灯发出一点点微弱的萤火之光,就是值夜用的。水清浅翻个身,安心继续睡。 等这回第三次睁眼,却是生生饿醒的,水清浅仰面躺了一会儿缓缓,觉得脑子还是昏胀胀的,水清浅认定这是传承的后遗症,短短一天功夫恨不得塞进去整整上下五千年发展史,搁谁能受得了哇?塞进太多东西,肯定得堵,水清浅抬手揉揉眼睛,就着外间微弱的灯光,掀被子起了。现在是深夜,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时辰,但他可以听到隔壁院子里一竿子老爷们打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人数不少于七十五……水清浅用力甩甩头,不管结果好坏,传承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改变,耳朵长得居然还辨识周围院子里的人数了?水清浅爬起来,更深露重,他并不想惊动别人,去厨房摸点吃的就行——想我堂堂一侯府少爷,对生活品质也太没追求了!脑子里停不下来的吐槽,身体还是诚实的蹑手蹑脚的去厨房摸东西吃。 高松脑子里一直转着水清浅的事,睡都睡不踏实。不管有没有接受传承,他家少爷不对劲儿。他这一睡,足足一天半没醒,若不是有军医确定他真是在熟睡而已,他们哪里还能呆得住,早把人扛上马车日夜兼程回帝都了。但眼下也不算多镇定,水清浅睡得人事不省,你见过睡觉时候被捏鼻子灌大补汤都不醒的吗,这事儿他们已经干过了。 高松已经决定,如果水清浅再有一天不醒,他们就立刻启程,马车已经在着手准备了。高松因为种种安排,晚上睡不踏实,然后不知怎地半夜就惊醒了。明明无事,明明知道有人值夜,可高松还是起了身,披上件衣服,要去隔壁看看水清浅。 一出门,还没等高松往水清浅的屋子看过去,眼角余光就捕捉到对面屋顶似乎有什么动静,身为顶级护卫的松哥瞬间身体绷紧,呼吸凝滞,杀气四溢,咳,咳咳……睁眼看清楚了,金吾卫大人这口气呛到气管里,忍不住咳起来。 “咳咳,你上房顶干什么?” “看星星。”水清浅低头看松哥,“你要是想上来,得再披条毯子,晚上还是有点凉的。” 松哥:………… “哦,顺便再帮我从厨房拿俩包子。你们哪儿买的,还挺好吃。” 松哥:………… 初秋的夜晚,月朗星稀微风清凉,空气里飘着丝丝只有收获季节才有的稻谷和麦浪的香甜,远比湿热的夏日和聒噪的蝉鸣更让人心思宁静,凝神望着天空,仿佛连月亮都比平时显得更触手可及,久而久之,让人有种好像会随时羽化登仙的感觉。下一秒,松哥激灵一下子‘醒’过来,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真是邪了门了,他一介武夫,又不是帝都那帮张口情怀闭口追忆的酸诗文人,刚刚这是怎么了,在屋顶上坐一会儿就平白发起梦来了? 他转头看水清浅,后者裹着毯子躺在瓦片上。 这是睡了呀,睡了呀,还是睡了呀? “我没睡,别往后折了,小心您那老腰啊大叔。” 松哥:死熊孩子(ー`ー) “松哥,你说——住在星星上,会是怎样的生活?” 松哥的第一反应,我一个大头兵怎么会思考这么离谱的事?可随即松哥警觉了另一层深意:星星?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神仙,或者应该说,飞天儿? 传说五百年前,飞天儿就是从天而降的。关于神仙下凡这种说法很多人有怀疑,尤其是帝都的达官显贵,毕竟他们天天看到的飞天儿就是天人府,同是爹生妈养,毫无出奇之处。可是那些都是假的。松哥心底里有个小小的声音纠正。 真正的(疑似)飞天儿,高松跟在宁仁侯身边好几年了,跟寻常人也没啥差别,有时候高松都免不了遗忘这个事实。可几年前的天人府惨案证明这都是错觉。高松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形容,宁仁侯给他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他们以为的,能看到的,都是人家宁仁侯让他们知道的罢了。也许此生唯一能让他有机会窥豹一斑的是在水清浅这里。熊孩子疑似接受了传承,且情绪不甚稳定,现在水清浅又问,住在星星上会是什么样儿?内涵好丰富啊。 思绪万千也仅仅是一瞬,然后高松开始对水清浅这个无厘头的问题思考。神仙的生活是什么样儿? 肯定要长生不老;来去无踪,会飞;或者武器特别厉害,一把剑说变大就变大,说变小就能变小,然后随便一挥半个山头就被削下去了…… 水清浅忽然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松哥,你让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小时候有一次跟我爹出门游玩,碰到俩老农农闲的时候在讨论皇帝的生活是什么样。你猜他们是怎么以为的?” 松哥:“绫罗绸缎,山珍海味?” 水清浅:“不,结论是:皇帝家用的肯定是金扁担。” 松哥:………… (╯‵□′)╯︵┻━┻他这是在开嘲讽,是吧,是吧? “那你说说,星星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水清浅很干脆。 松哥:→_→ 水清浅,“你不觉得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吗?” 松哥:妈蛋!谁家的熊孩子,有没有人管了还! 松哥以为水清浅在骂人不带脏字的连环鄙视他,却不知道那句话算水清浅的肺腑之言。因为无知,所以知足,因为知足,才会常乐。知道那么多干嘛呢,尤其当‘知道’跟‘无能为力’连接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知道’就尤为痛苦。从这个角度想想,水清浅似乎可以理解那些接受传承却选择默默无闻隐藏在世俗生活里的飞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