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人为（三更）
彭黎本以为陆鸭对自己好感很快就会消散，因为毕竟没人会喜欢一个这样寒酸又无趣的她，可是时间过去几周，对方对她的追求几乎达到越演越烈的状况 送早餐，送咖啡，送各式各样可爱的小礼物，就连有时候早来到单位看到办公桌上贴着标签的牛奶，她都有回到了高中的错觉。 心口好像被扎了一水儿的玻璃碴。 甚至有一次周末放假，陆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她家地址，还专门搬了几大箱的榴莲芒果和石榴送过去，顺便被彭永辉和李春香留下吃了个便饭。 ,那是彭黎第一 次感受到这件事超乎寻常的发展，她很严肃地同他谈话，告诉她她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意愿。 希望他以后也不要再做令人误会的举动。 可是陆鸣却问她:“ 既然不是不想和他谈恋爱，那就是还有门的意思。”转过头还是一丝不变用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困扰大约持续了三四个月，李春香打听好了陆鸣家的父母都在市里做些什么，兴奋的都快擅自将他们的婚期定下来。 这天一早喜彭黎在柜台窗口接待了个与众不同的顾客。 正值雨季，供电局窗外的云好像都压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不干净。 女顾客在大阴天里戴着墨镜和时髦的贝雷帽，套裙下露出翘着的二郎腿，额外引人注意。 她不排队不叫号，只是同大堂保安耳语几句,之后就坐在休息处的沙发上隔着墨镜摆弄手机，是不是透过墨镜间实现黏在彭黎身上e. 临近下班彭黎刚关掉手边的电脑，保安 Р○①8导航站:Ｐ○1⑧.C▄○M已经走过来敲一敲她面前的玻璃道:y“小彭，那个顾客找你的。你来一下。” 彭黎轻轻皱着眉头数如果说刚才还没仔细打量这个奇怪的女人，现在她越看则越觉得心头猛跳，从后门走出来，她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直到走到她身边，对方勾着红唇压下一点墨镜露出熟悉双眼看她，她才立刻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抱住她 二姐!” 供电局隔壁就是一家粤式酒楼，虽然工作了一年多，但是彭黎从来没有进来过一次。所以在彭代娣用指尖反转着样式精美的菜单，并询问她这里菜色是否可口时，她只是在腿上收紧了手指。 不过好在多年不见的二姐并没有在意她的拘禁，很快一个响指招呼来旁边静立的服务员点餐。 两杯白牡丹下肚，隔着餐桌两人都在打量对方这些年来的改变。 彭代娣好像胖了一些，但是一双明眸却比以前还要闪亮。 她脸上洋溢出来的自信光彩，比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大颗钻戒还能彰显她生活优越。 可是对面的彭黎便不同了，她不确定自己现在样子是不是会让二姐失望。因为那些好大的梦和那个好耀眼的少年，都曾在她眼前烟消云散。 静默片刻，彭黎同对面的彭代娣同时开口：“你……” 彭代娣笑笑，耸肩道：“你先讲。” 彭黎抿唇，再度喝了一大口花茶，开口只有一句简单的：“这些年过的好吗？” 彭代娣大概都知道她会这样发问，从旁边的CF中掏出手机，很快翻出相册里的全家照递给她看。 彭黎低头，照片中是她没见过的景色，也许是瑞典也许是希腊，总之都有迷人的大块明亮色彩。廖易城同二姐拉住中间一名女童的手，正冲着镜头笑得一脸幸福。 原来二姐最终还是找到了他。 两姐妹都有六年未见，要说生疏也是生疏，但是仍然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彭黎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弯着眼睛听她讲话。 彭代娣则说起那天她在大雨中走了好久，淋到整个人都湿透才找到那间藏在众多写字楼后的电商创业园。 花费半年，当她真正站在廖易城的办公室门口，看着上面总经理的字样，却胆怯的想要拔腿就跑。 “还好他及时开门，在我逃跑之前喝住我的名字。才知道原来那里是有门禁卡的，我女鬼似的跟着前面的员工进门上楼，其实早都被安保人员打电话通知过他。” 说到这里，彭代娣脸上还有讽刺笑容，“可能是骨子里带的吧，看起来再厉害都是强装，其实总是却少那么一份自信。” 那之后彭代娣都从未向廖易城说起过自己小产的事情，只敷衍是家中有事，所以耽误了赴约的时间。 她在怕廖易城不会轻易原谅她，就像她始终都没有过原谅自己一样。 半年不算太久，还好她和廖易城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可是彭黎呢？六年的时间对于刚刚成年的青年男女来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人在急速的改变，就连这个迅速发展的社会也是一样。 稍不留神，落后的人就会被甩在时代断层的夹缝里苦苦哀嚎。 菜已经上齐，彭代娣搓了一次性筷子递给彭黎：“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真的甘心在这里过一辈子？他们难道没有催你相亲结婚？” 要知道24岁年龄，在落后的村落里已经算是大龄剩女。 当然不是没有试图牵线过，但是彭黎真的好不适合同人寒暄作假，也幸亏这份呆板不用她自己拒绝，相亲的对方都首先喊停。 但是这种也有喜欢怪人的例外…… 彭黎想到李春香见到陆鸣之后的欣喜，只有一阵烦闷地摇摇头，轻声道：“我还没有攒够钱，那些事都不敢想。” 谈到这个钱字，彭代娣眼神躲闪地盯着面前水杯里摇摇晃晃的牡丹，略有失神，似乎回想到什么。 但是她现在做母亲后性格都好沉稳，还是忍住开口将话题拉到另一个方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现在我们生意逐渐走向正轨，公司最近代人运营都有近百名客户，在江城怎样赚的也会比这里多。如果你需要，阿姐可以安排你去江城发展。” 彭黎沉默地咀嚼着口中饭菜，内心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 至今为止她户头上存满六万余额，本来年前有一笔年终奖可以冲一冲七万，但是又被阿妈用小弟要补钙为由软磨硬泡的要走。 现在快六年的时间过去，她差不多吃糠咽菜，东躲西藏才攒够六万，也许等到有朝一日她可以堂堂正正将钱款还清，她都已经步入三十大关。 那时候她又有勇气再去见江凛一面吗？ 他那样优秀的人，大约早都结婚生子…… 一餐饭后，彭黎还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只有眼神明明暗暗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彭代娣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不甘心她太傻，将手里的名片塞进她手心，临走前还招呼她：“如果不想急着辞职，可以先请假来公司看一看。以前阿姐没本事，现在都有自己事业，赚自己的钱，可以帮到你绝对不会放你一人不管。” 彭黎一双圆圆眼镜眨巴眨巴，摇摇头又是点头，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表态，只有红着耳朵懊恼的重新钻进透明玻璃大门。 彭代娣这才两步一回头才走回停车场丈夫车旁。 一上车，廖易城已经点支烟再度打醒精神，嘴角擒着一抹笑问：“确定不要回家里看看？” 临行前，廖易城都替她想好回家路线，现在两人走过创业期的低谷一起奋斗至今，他都不在意钱财方面她是不是愿意贴补家用。 他做事一直都本着那条原则，只要是用钱能解决事情都不算事情。 六年前她是任性的女友他都从来不曾苛责她，何况六年后她是他的爱妻，如果在有钱时能用钱来弥补亲情的间隙让她舒心一点，又何乐而不为。 彭代娣摇摇头，只是苦笑，“我没有对不起过家里的任何人，除了小妹。总在想当时如果我带着她一起出来闯，也许她也不会现在流落这样光景。” “你看其他年轻女孩子都喜靓衫，谈恋爱，她却只知道攒钱还账。可是哪里有人欣赏她的正直善良？不过把她当做骗子和傻子。” “如果不是遇到江凛，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竟然会这样收场。” 廖易城知道妻子心中的不甘，但也只有发动汽车握住她膝头的双手：“人之间是讲求缘分 Р○①8导航站:Ｐ○1⑧.C▄○M的，如果她不愿意来呢？就算来了你也不可能把这两个人强行重新绑在一处。” “可是有爱才会有恨，”彭代娣对他的看法很不赞同，但是也平心静气地转过头讲：“先不说她要是心里没有人家，怎么会到现在连一个男友都没谈过。江凛也是，我从他表情都能看出来，哪里是忘了，明明是在意得要命。不然怎么会讨厌的要死还要执意搬进隔壁？” 廖易城仍然坚信自己那套缘分天注定的论调，摇摇头笑道：“人家说不准是讲求契约精神，购房协议签了难道还要为我们毁约，那才是真正在意吧？” 彭代娣孕后都少有闹小性的时候，可是此刻就是梗着脖子，扭住他手掌直接放进自己嘴里用牙去咬出一只齿痕娇声道：“我不管我不管！那我们的缘分还不是我当初没皮没脸的去追来的，我信事在人为。这一点你必须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