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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第145节

    这和她以为的地洞不太一样。

    进到地洞里,上边的盖子被合上,李氏适应了黑暗后发现儿子攒了不少东西,虽看不太清楚,还是能看出坛坛罐罐和碗筷之类的东西存了不少,她摸过去,那坛子打开,独属于风干rou和熏rou的香气散了出来。

    中间甚至还有粗糙的木架,架子上是一只小布袋,李氏捏一捏,是黄豆。

    沈银道:“这样的洞有三个,这个是我们自己挖的,另两个是大哥给我们挖的,东西的话每一个洞都藏了一些,还有大哥给的rou干。”

    沈烈离开已经很久了,兄弟俩不再害怕曝露他回来过的事情,为了安李氏的心,把存粮情况大致说了说。

    李氏眼圈有些热,自家中生变后,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心里感激沈烈这个侄儿了。

    当然,沈烈早和她断绝关系了,必不认她是婶娘,也不稀罕她感谢。

    但李氏确实从心中感激对方。

    她捏着那小小一口袋粮,没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只是点点头,而后是无声的沉默。

    沈金翻出大哥给的弹弓,又从旁边地上抓了一小把石子儿塞进衣兜里,这才领着他娘和弟弟钻出洞里,把洞口盖好,往山里去。

    老天还是眷顾这小哥儿俩的,沈金运气很不错,一连四五天都没收获了,昨儿新下的几个套子里也没有收获,却惊遇一只灰兔,拉起弹弓连打了几回,最后一记打中了,那灰兔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母子三人奔了过去,沈金发现那兔子脑袋冒血了,石子整个嵌了进去。

    他咽了咽口水,第一次知道这弹弓的威力这样大。

    也是,这弹弓用的料子是大哥去县里买回来的,原就是好弓。

    李氏激动得呼吸都重了,她先前听说了,这弓也是沈烈给的。

    只是感谢的念头很快被收获的欣喜盖过,她看着沈金沈银熟练的扯了草来把兔子绑住,放进身后的背篓里,高兴的让回家去。

    太深的地方,她们病的病,小的小,能不进还是不进的,把弹弓藏了,母子三人找了些野菜把那兔子盖了盖就归家去了。

    ……

    沈三看着沈金从背篓里提出来的那只兔子,几乎怀疑自己花了眼。

    “哪来的?”

    沈金已经能瞒沈三不少事了,但只要想到他爹今天刚动过念想要卖了他和沈银,原本想好的话就说不出口,因为把握不住神态间不会被发现端倪,就只低着头,沈银也是一样。

    李氏看看两个儿子,自己把话接了过去:“不是跟他们大哥学了那么久?我只当什么也没学到,没想到这两孩子天天往山里跑,倒是叫他弄回点东西来了。”

    沈三看着兔脑袋上那血糊拉的伤口,想起沈烈带着那几家孩子见天折腾,好像就有教打猎,两眼就发亮了:“你真学会了?你大哥给你们弹弓了?”

    沈金知道,他得说话了。

    他点了点头:“给了一把,还教了下套子什么的,不过试了好多次一直没成功,今天这只是正好撞上了,用弹弓射中的。”

    沈三乐了,嘿哟一起把沈金抱了起来:“好儿子哎,干得好!咱家以后也不缺rou了吧?”

    李氏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扯了笑,道:“是,就算七八天弄到一只,这东西弄到县里也能换点粮食吧?”

    沈三那乐呵劲儿僵了僵,而后道:“也是,家里没多少粮了。”

    他看向那野兔,咽了咽口水。

    吃不上rou,肚里馋得慌。

    不过也清楚,这会儿粮才是命,乐呵呵把沈金放下:“行,还没到午时,这东西得趁新鲜卖,我去趟县里,看看把这野兔卖了换点粮食回来。”

    上回办的过所还没到期,沈三回屋翻出了过所,把那灰兔往背篓里一装,提着背篓就走。

    他出了门,李氏整个人都萎顿了下去。

    ……

    东福楼。

    许家那老仆才给许掌柜说了十里村已经有人家卖女的事情,在后巷里闲坐呢,远远的就看到巷里有人,在远处另一家食铺的后厨,兜售着什么。

    从背篓里拎出一只灰兔来的那人,不是那沈三是谁?

    老仆只一瞧那兔子,略想了想就猜着了什么,噔噔回了酒楼找到了许掌柜,把这事说了。

    主仆两个在能看到后巷的包厢上看了看沈三,是他没错。

    等人走了,让东哥儿到对面那小食铺里打听,卖的确实是只兔子,说是自家打的。

    东哥儿道:“我看了看那伤口,像是弹弓射的。”

    许掌柜就清楚了,是沈金的那小孩儿猎的无疑。

    打发了东哥儿走,又让老仆盯了几天,见第五天上沈三又背着背篓往县里跑,而沈金已经好些天都没跟货郎换过东西了,证实了心中猜想,就转身给沈烈写了一封信。

    趁着天色早,将信用竹筒封装了,让老仆和东哥儿兄弟换上破衣烂裳,悄悄往山里送。

    信里写的不是其他,是近来时局的变化,许掌柜的忧虑,以及十里村情况和李氏母子的应对。

    几人将走时,许掌柜又将人叫住。

    粮食现在是不敢带了,山里藏的流民不少,三个空着手的流民没谁会在意,远远碰见还会避开,三个带着粮食的流民可不安全。

    他让人从他藏在酒楼库房里的私人囤货中取出近二十斤盐出来,弄了二十几个窄布袋分装,装得极薄,又用针线固定住,让老仆和东哥儿兄弟隔着中衣缠在身上带走。

    给自家备的物资其实很充足,只不知另几家如何,趁着天不热,能捎一点是一点。

    等把人送走,许掌柜才叹息。

    这信送归送,也只是因近来的时局让他心下着实不安,下意识想有个可以诉说的地方罢了,加之受沈烈所托,事关沈家三房几个孩子的情况,告知一声。

    至于沈烈会不会来收走那封信,什么时候来收走,许掌柜自己其实都没数。

    看着外边一日乱过一日,且这乱离歙州越来越近,哪怕县衙和军中,甚至当地豪强都有相应的应对措施,许掌柜心中的压力也一日大过一日。

    能做的准备一直做着,只是能做的也着实有限。

    母亲和小的一双儿女他现在不那么担心,倒是留在歙州的妻子和长子次子,让他心中实在焦虑。

    因为根本无从预料厄运会不会降临在他们或是他自己身上,更不知会在哪一天、哪一刻以何种方式降临。

    醒着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只盼着王家的力量足够自保,好歹也能护一护他的妻儿,而他自己,也不知几时能得东家松口让他回去。

    正自想着,有人敲门,许掌柜转头,见是账房。

    账房推开门,神色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把身子往边上一让,道:“掌柜的,您看看谁来了?”

    第155章 出不去了

    许掌柜抬眼,待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人,双眼都睁大了,噌一下站了起来,脱口便唤了一声:“令贞!”

    又大步迎了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转眼就见跟在妻子身后的还有长子文庆,次子文泓。

    前一刻还心念着的人,眨眼就到了眼前,许掌柜又是惊又是喜,喜不消说,惊的是外边如今并不太平,虽从北边来的流民还未至,但当地不知多少良民变流民。

    “你们怎么过来的?”

    魏令贞知他担心什么,浅笑着安抚:“到王家镖行请了几位镖师送我们过来的,也没带什么打眼的东西,路上还算安生。”

    许掌柜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魏令贞又转身与账房微施一礼,谢过他领路。

    账房和许掌柜也算是老搭档了,也是识得魏令贞的,笑着摆手,只说外边还有事忙,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许掌柜一家,顺带着把房门也掩上了。

    这房间原是许掌柜日常在酒楼时休息的地方,账房一走,许掌柜还未及招呼妻儿坐下,就见妻子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已经成了勉强,转作了轻愁。

    他愣了愣,接过妻子手上的包袱,一边扶了她就坐,一边就问道:“我看你面色不对,这突然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魏令贞叹气,点头:“确实出了些事,我实是拿不定主意,这才带着文庆、文泓过来问你讨个章程。”

    许掌柜神情微变:“出了何事?”

    魏令贞脸色微白,张了张口,又顿了一息才道:“大太太娘家,除了两个小侄儿小侄女被王家镖行的人带着逃了出来,举家都没了。”

    一句话把许掌柜惊得心跳都险些止住了,一口气憋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王大太太的娘家算是裕县大族,举家都没了……那是发生了什么?

    魏令贞道:“裕县逃出来的几个镖师说是县城被一伙两三千人的盗匪围住,只五日就被攻破了,大太太父兄死于城破时,族人也大多惨死,几乎没剩活口了,大太太母亲和嫂子弟妹并几个侄女,不肯受辱……”

    魏令贞原就是大房的丫鬟出身,也在王大太太身边侍候过两年才被放了身契的,想到旧主娘家人遭这厄难,说到这里眼里已经噙了泪,按了按眼才道:“尽皆吊死在家中了。”

    许掌柜牙关颤动,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终于知道前几日为什么县衙动作频频,壮班的衙役都征了数百,还有驻军将领出入县衙。

    又想到裕县距歙州中间不过隔着六七个小县,他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你们这时候怎么还敢往外跑?州城不比我这边小县安全吗?东家一家也在。”

    许文庆、许文泓兄弟俩相视一眼,默默站在后头没吭声。

    魏令贞叹气:“王家那边,我们母子只怕是呆不下去了,不然我也不敢这时节还往这边跑。”

    许掌柜诧异:“这怎么说的?”

    魏令贞苦笑:“大太太听到娘家的消息就病倒了,至今起不来身,现在掌家的是三太太。”

    王家二太太是个常年不离药的,掌不了家,大太太一倒,就轮到了三太太接手。

    许掌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混乱的时候,像他们家这样投靠过去的外人,还是没什么身份的外人,掌家太太要动点小手脚太容易了,以三太太对魏家的厌憎,别说庇护,只怕被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爹娘的意思,要是你这边能安置的话,我和文庆文泓最好是到你这边来,只大爷那边,原是咱家自己去请托庇护的,现在要是都走了……我只怕你为难。”

    许掌柜摇头:“东家清楚三房和咱家那点子事,这掌家的要是换了三太太,你们过来东家心里应该也猜得到原因,我去信婉转些解释解释便是。”

    他顿了顿,道:“只是我这边不过是个小县,只怕未必有更安全。”

    说到这里又是叹息:“若是当初叫你们母子几个跟着我娘她们一起进山,我现下倒还能放心一些,现在我就是有心想送你们去投奔沈烈他们,也找不到人在哪里了。”

    魏令贞收到过小儿子的信,丈夫信中也说了不少沈烈他们的情况,她也知道丈夫是不知对方藏身处的,握住丈夫的手道:“进不了山也无妨,能跟你一处,不管是个什么情况,至少我这心里是踏实的。只是我们来时恐怕带粮食会被流民劫掠,歙州那边囤的粮食我都给了我爹娘藏了起来。”

    “这倒无妨,我这边粮食还是备了一些的,只是岳父岳母留在那边?”

    魏令贞知他担心什么,宽慰道:“我娘跟着老太太身边服侍,应该没事,且我爹娘在王家呆了半辈子,也不愿离开王家。”

    其实离开又怎样呢,哪里是安全的?

    许掌柜点头,起身踱了几步,道:“我先送你们回我住处,许叔正好出去送信了,最快也要明天才回得来,你们要是来早一步,我觍着脸在信中与沈烈和桑娘子再请托请托,如若运道好,沈烈真的出来了,看着了信,也有望把你们母子三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