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乌森
夜色浓重,乌森城之中到处都能听见草虫的微吟。星辰已经随着寒气森森的月儿斜落在天边,夜深中的森林也更加的静寂了。 一簇簇的树木也好像是一个个朦胧的黑点,它们的潮润的边缘和漆黑的天空融成一片,仿佛是溶化在天空里。 而就在这森林天空的模糊交界处,正有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漆黑身影飞行而过。他鼓动着巨大黑色双翼,扇动之间,甚至将周遭的风息气 流都扰乱了。 那一身漆黑武袍装扮之人便是阮影,他微俯着头看着底下的城镇,里头还有零星的火光闪烁着,似是还有人未歇下的。 而阮影的怀中,鼓鼓的,似是藏着一个人。 苏小云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有些凉的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她却没有心思去管头发丝了,反而是略带歉意地朝着阮影说道: “阮影,抱歉……” 在客栈时,正是阮影与她有了感应,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他才半夜去寻了她。 闻言,阮影垂下墨黑的眸子看她一眼,眸中神色无些变化,便又看回前方去。 那低沉又稳重的声音自玄铁面具后缓缓传来,“主人不必多虑,阮影是主人的奴仆,自然是任凭主人调遣。” 原来阮影是误会了。 实际上,苏小云指的是她将阮影送的木雕弄丢的事。她将赠物弄丢,竟然还和赠礼的他一同去将它寻回。 她想了想,仍是觉得有些丢脸,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阮影的怀里去。 天空没有陆地那般的障碍,不过是飞行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阮影就已经寻到了落脚点。 森林边缘处,一双巨大的黑翼扇动着,引起的狂风卷落了不少的苍翠树叶。yцsんцωц.оné(yushuwu.one) 待阮影落地的身形一稳,苏小云就从他的怀中窜了出来,迫不及待地看向前方的一片巨大森林。 森林之中一片漆黑,树木全都蒙蒙胧胧,像是罩上了一层隐隐绰绰的头纱。所有这一切都不是静的,树叶随着微风飘动着,枝丫也在缓缓 地晃悠着,都在神秘地飘游着。 里头似乎有东西在走动着,模糊的身影一晃而过,大抵是夜行的兽类。 苏小云看着这片恍若黑色海洋的森林,心里顿时就冒出了一股惧意。若是她自己来到这森林,只怕她就这么看一眼,便吓得要跑回客栈去 了罢。 她转眸向着身旁看过去,便见着阮影镇定的看着前方。锋利的眸中并无恐惧情绪,满满当当的都是冷淡的神色。 苏小云稍稍地放下心,随即低声地询问道:“我们今天歇脚的地方有一颗巨大的树木,你可还记得是在哪个方向?” 阮影闻声,朝着前方巡视了一圈,目光就落定在一个方向。 “这边。”说罢,阮影便牵着苏小云的手腕往左侧的森林走去。 森林之中,更是寂静森冷,从而让更多的细小声音从这安静之中清晰发了出来。 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刮来一阵风,它在树枝中间奔窜,似是柔声的叹息,搅得房顶上的湿草发出沙沙的响声,还惹出许多别的不愉快的声音 来。用叹息和呻吟所合成的悲惨音乐打破了森林之中那种紧张、抑郁的沉静。 阮影入了森林之中,就变得有些谨慎了。露在玄色面具外的眼眸不断巡视着周遭,左手也一直握着长剑,扫开前方有些挡路的杂乱树丛。 此处的杂草颇多,又生得十分锋利。苏小云庆幸自己穿的裤子厚了些,否则小腿定是被这些杂草割得体无完肤了。 苏小云时不时地转动着脑袋,目光在漆黑的树影之间来回穿梭。在视线中出现了那颗巨大树木时,她面上就立即现出了欣喜的情绪。 她观望了一小会儿,在发觉前方没有什么危险时,才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巨树仍旧如同白日时所见到的那般巨大,只是黑夜给它浸成了一层神秘的颜色。似是神圣的神灵一般,让人不敢随意亵渎。 虽然此处并无多少猛兽,苏小云也不敢多加停留。她在巨树周围仔细搜索一阵,果然在一处杂草掩盖的绿丛里找出木雕。 木雕是刻成她的模样的,全身上下几乎完好无损。只是木雕的面部沾了些绿植的汁液,回去洗洗便干净了。 此时,天空似乎落了蒙蒙细雨了。 夹杂着毛毛雨的风一阵阵地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不时在细长的树干丛里呻吟,旋转着树枝上潮润的树叶。 阮影一直盯着在巨树周围寻着东西的苏小云,他却并不上手帮忙,而是谨慎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敏感的耳里听见树叶在细雨绵绵之中不 断晃动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原因,空气似乎逐渐地有些紊乱,就像是…… 有什么东西在夜风之中,悄悄的靠近。 带着急切的目的,越来越近。 阮影浑身紧绷着,腰背挺直了好些,左手紧握着长剑,似是立马就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阮影正欲提醒苏小云小心时,他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锋利,猛的朝着一侧方向瞪过去。那处本是空无一物,只是一方隐隐绰绰的树叶。 那处却在阮影看过去时,猛然窜出一个身影,那东西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模样和身形。来势汹汹的身影,带着极大的力气猛的朝着阮影袭 去,巨大的冲击力竟直接将阮影往旁边撞去。 “哗啦哗啦——”随着一阵树叶晃动的声音,阮影与那神秘的身影瞬间隐入了一阵苍翠之中。 苏小云听闻古怪的声响,立即朝着身后一看,却发觉身后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只有昏暗的森林和远方隐隐传来的野兽吼叫声。 阮影,哪去了? 苏小云发觉阮影不在身旁,顿时便是一惊,脊背处硬生生地爬上几丝冷意。 她朝着周遭仔细寻了一眼,却依旧寻不到人,这才低声地叫唤道:“阮影,你去哪里了?”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阮影的回应,四周的树影黑压压地晃动着,那些细碎的毛毛雨竟突然急骤起来。 雨滴流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或是从树梢直直地流到树枝,连成了一线线的水流。绵密而有力的雨点落下来,在地面上砸出无数开花的、球 形的水泡。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的落雨似乎加剧了此时的紧张气氛。 苏小云有些惊恐地抓着手中的木雕,孤身一人待在原始森野里的恐惧,在她的心里慢慢地放大。 顶头枝丫上积累的雨珠儿渐渐大,渐渐圆。蓦地,一滴,滚落下去,又一滴,扑嗒,扑嗒地滴落在苏小云的肩上。 她却无法顾及,空荡荡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阮影。 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