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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问道游历格物。在那几年时间里,我踏遍了千山万水,想寻求解开格物致知的至理,然而我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宋楠的脑海中浮现出王守仁踽踽而行餐风露宿苦思苦行的情形,虽然难以理解这一类人的生存状态,但为了寻求一样东西而千辛万苦的追寻的这种感觉却是和世理相通,宋楠也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龙场驿在穿越深山的一条官道上,地处偏僻,人迹罕至;但好在环境清幽,景致极美。当驿丞的差事也没什么cao劳,可用无所事事来形容也不为过。后山有个深潭,潭水深十余丈,清澈见底。每日我必流连于清潭之畔,在潭水边的树林和岩石上漫无目的的行走枯坐。我的外表是平静的,但我的内心是胶着的,始终未能探究心中的谜结,这让我痛苦不堪。正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我过了数年时光。”王守仁眼望别处,似乎在和宋楠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整个人沉浸在回忆里,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龙场驿,回到了深水潭边。 “某一日,我在潭水边疲倦睡去,醒来后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所措,耳边的山风呼啸,脚下的巨石乱草纠结,我找不到回驿站的路了。目不见物,要目何用?于是我索性闭目而行,凭着内心的记忆,我平安的找到了回到驿站的路。站在驿站下边的山坡上,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像那晚上的漆黑一片一样,所有的感官都已经失去效用,所能用的只是我的心。于是我懂了,我顿悟了,我苦苦追寻格物之理不得,原来天下间并没有什么格物之理,世间的至理就在我心里,不必刻意的去追求,他就在我心里,一直都在,只是我没有发现罢了。” 王守仁的呼吸有些急促,双目发射着光芒,想到当日领悟这个道理的那一刻,他内心的激动依旧不能自己。 “这便是外界所传的龙场悟道的轶事了。”宋楠低低的道,他被王守仁的情绪所感染,仿佛忽然间理解了作为一个执着的追寻者的所有通感。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懂了这个至理,这才是最重要的。”王守仁逐渐平复情绪,淡淡道。 宋楠低声吟道:“何处花香入夜清?石林茅屋隔溪声。幽人月出每孤往,栖鸟山空时一鸣。草露不辞芒履湿,松风偏与葛衣轻;临流欲写猗兰意,江北江南无限情。” 王守仁身子一震,看向宋楠道:“你读过我的诗?” 宋楠叹道:“惭愧,只读过数首,这一首我久不懂其意,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王大人,无论你我交情如何,光是知道王大人为了追寻心中至理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和锲而不舍的精神,我宋楠便衷心拜服了,这一次绝对发自真心,绝不掺假。” 第一卷蔚州雪第七九零章合作 至此,王守仁对宋楠的态度已经大为改观,一个能够拜读自己诗作并随口诵读而出之人,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名粉丝。君不见多少大明星的口水歌被脑残们津津乐道,无病呻吟之中也挖出许多感情故事幕后内涵来,无疑是毫不讲条件的支持者。 宋楠没好意思告诉王守仁,锦衣卫衙门中新设一部门曰:文字局,专门收集天下文人酸儒写的诗文来稽核,从中查出这些人是否有大逆不道之言,诽谤朝廷之语,是个文字狱的稽查机关。而王守仁的诗文流传各地,自然也逃不过锦衣卫文字局的稽查。来之前宋楠特意调阅了这些卷宗,将王守仁所写的诗文和心学的一些主张都恶补了一番。这一篇便是宋楠临时抱佛脚硬背了下来,因为此来是找王守仁合作,想博得王守仁的好感拿来当敲门砖的。 王守仁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宋楠已经是自己的另一名脑残粉,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许多,神态也更见自然随意。 “没想到国公爷居然也读本人的拙作,没错,这首诗当中的部分心情便是那晚悟道的心境写照,那一夜之后,我便归纳总结了心中所感,在陆氏兄弟的学术基础之上对心学之事加以探索和延伸,终成体系。” 宋楠拱手道:“恭喜恭喜,守仁格竹、龙场悟道,王大人身上的轶事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就像少时读书所学的古圣贤的轶事一般,带着一种玄妙不可言的感觉。我愈发觉得心学乃是一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学说了,大人能否亲口为我说一说这心学到底是什么?” 王守仁微笑道:“国公爷当真感兴趣的话,守仁倒愿意说一说这心学,不过要是详尽而言的话,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还要看国公爷的悟性如何,能否一点便透一说即明。这样吧,我这里有总结的心学四决,乃是入门口诀,说与国公爷听一听。” 宋楠道:“洗耳恭听。” 王守仁负手向竹缓缓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宋楠皱眉不语,这绕口令般的四句口诀看似易懂,但其实蕴含深意,王守仁似乎看出了宋楠的迷惘,笑道:“容守仁为国公爷稍作解释。人有本心,本心本无善恶,当我们有善恶之念时,其实不是本心的缘故,而是意动而为之。打个比方,有人想杀人放火,那不是他本心要去杀人放火,而是他的想法;想去杀人放火,这就叫做意动。” 宋楠皱眉道:“可否这么理解,王大人的意思是,心即是心,意即是意,两者非是一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