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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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指搭在桌面,来回轻叩。 诡静凄冷的刑房中,只有“哒哒哒”的声音。 半晌。 陆璟肆开口,“这次回京述职,锦王只带了你回来,你心中当是窃喜的吧。” 锦王育有两个嫡子,嫡长子林永鸿,嫡次子林永睿,但这两个儿子并非同一个妻子所生。 林永鸿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一年后锦王迎娶了林永睿的母亲,再一年,林永睿出生。 对外,林永鸿和这继母、继弟的关系不错,但实际上… 林永鸿自小不学无术,沉湎酒色,而林永睿则一派清明,怀才抱德。 暂且不管林永睿这些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他本身如此。 至少现在在封地,明显林永睿更得人心,更为锦王所器重。 此次进京,锦王带了林永鸿来,而林永睿则留在封地代管一切事务。 林永鸿心中不可能不忌惮林永睿。 他如今深陷典狱,只能靠着锦王施救,可锦王没了他,还有林永睿这个儿子。 刑房内,长指轻叩的“哒哒哒”声骤然停下。 陆璟肆的声音沉冷却清晰,“你说,锦王是更满意你?还是更满意林永睿?” “你可以继续等,但也当想清楚,你等不等得起。” 此话一落,林永鸿彻底慌了神。 原因无他。 陆璟肆这一字字一句句,皆戳中他的要害。 “不可能,父亲不会放弃我的。” “那你倒是说说,这几日,你等来了什么结果。” 陆璟肆的声音冰冷似寒箭,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心理防线。 按常理,犯人一旦进了典狱,亲属好友便没有任何机会探视。 但女尸案最终结果未出,且林永鸿毕竟身份特殊,若是锦王真向圣上请求,皇帝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但这几日,锦王别说探视了,便是连派人递个消息都没有。 林永鸿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再找不出任何自欺欺人的借口,只一个劲地摇头重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嗬,”陆璟肆冷笑一声,“林永鸿,若是你从实招来,本王免你忍受极刑之苦,但若你还要负隅顽抗,那这典狱内,有的是各种手段奉陪到底。” 没了锦王的庇护,那他便是在这典狱里缺胳膊少腿,也只能继续苟延残喘。 这几日那些从他牢房前被拖行而过的血rou模糊的犯人身影一遍遍在林永鸿脑海里回闪,他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说…我说…” ** 陆璟肆最近几日早出晚归,苏珞浅已经习以为常。 自那日两人在府门相遇之后,她心神倒是稍稍定下来些。 如今坊间关于女尸案的讨论甚嚣尘上,林永鸿既已被抓,便是冲着这百姓舆情,他也很难被完好放出来。 苏珞浅心知这是陆璟肆的计策之一,告诫自己不能在这时候拖他后腿。 夏日天气不定,前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便是惊雷大雨。 而在这大雨中,有一小厮奔上承安王府大门前的台阶,与王府仆从低声说着什么,有人进去通报。 片刻后,那小厮被请进门,来到主厅,“小的拜见承安王妃。” 苏珞浅一身水色锻裙,身形纤细婀娜,坐于上位。 那小厮继续道,“府中二小姐及笄将至,国公爷为二小姐备下及笄宴,特此礼帖,恭请王妃两日后过府参宴。” 话落,他从怀中掏出用红布包着的礼帖,泽兰打开接过,呈给苏珞浅。 苏珞浅葱指轻捏着那礼帖,垂眸看了几眼,“多谢国公府相邀,两日后必当携礼前往。” 待那小厮离开,泽兰疑惑道,“这国公府的二小姐,咱们好像和她没什么来往?” 苏珞浅倒是并不觉得意外,“人情世故,礼数规矩,以后这种事还有很多。” 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只要在裕京一天,只要她还当这承安王妃一天,这些事便不可能少。 幸好之前,她曾大致了解过这裕京里叫得上名号的贵女命妇,虽说不能做到百分百清楚,但好歹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要说这许国公府,和承安王府同在安康大街上,隔得并不是很远。 刚才小厮所说的二小姐,名为许茵,乃是许国公的平妻许柳氏所出。 而那位大小姐,名为许嘉,则是许国公的正妻许王氏所生。 许嘉及笄已有两年,不过尚未婚配。 此番许茵的及笄礼上,应当少不了有抱着相看两姐妹心思而来的夫人。 不过这许国公,除了爵位之外,并无职位,是以他最近在找门路想为嫡子在朝中谋个好差事。 这个及笄礼,应当会十分热闹。 苏珞浅微一思忖,轻声道,“泽兰,去库房挑套翡翠头面,届时带过去。” 第20章 假山私会 一场夏雨之后,天再度放晴。 两日后,及笄礼,许国公府后院。 苏珞浅一身雪青色缎裙,当真是螓首蛾眉,面容娇媚,柳腰花态。 在国公府丫鬟的引领下,来到府内后院园子。 今日及笄礼,许国公请了戏班过来,此时园子里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衬着那夏日繁花和碧洗的天气,倒是显出几分热闹和谐的气氛。 这里已经有不少女眷聚首,三三两两的夫人贵女们相携,有的相谈甚欢,有的认真听曲儿。 园子里有人认出苏珞浅,低声议论道,“这倒是承安王妃首回来参加这种宴席,国公府面子真大。” “早先没见过人,却也听闻过这王妃的倾城之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一个商贾之女,还不是借着承安王的荣光才有了今日,飞上枝头之前先想一想自己是乌鸦还是凤凰。” “嘘…你小点声,她现在好歹已经是王妃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婚事是承安王亲自求的,若是得罪了王爷,可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人愤愤不明,嘟囔道,“瞧她这狐媚样子,谁知道私底下使了什么手段才勾得承安王如此。” 园子里戏曲声不断,这几声议论倒是被盖过些,但苏珞浅离她们近,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不过她不甚在意。 反正她们再看不惯,也拿她无可奈何。 倒是许国公的正妻许王氏,在后院招呼女眷,见她独自立于一旁,连忙将她请到桌旁坐下。 不说苏珞浅的出身如何,既她已嫁给承安王妃,那便是他们国公府需要奉为座上宾的贵客。 苏珞浅轻笑着微微颔首,从善如流地坐在桌旁,一边和许王氏闲聊,一边抬眸随意巡视过园子里的环境。 听闻太子妃今日也会来,倒是现下还没见到她的人。 许王氏见她目光流转,笑着问道,“这府内后园子里百卉含英,正是赏花的好时候,王妃可有兴致?” 苏珞浅听不来戏曲,此时听许王氏这样说,应道,“那便多谢夫人。” 许王氏是个会瞧人眼色的,否则也坐不稳这正妻之位,见苏珞浅饶有兴致,带着她往园子深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同她聊花卉花期,两人之间倒也没什么冷场。 待行至一处假山流水后头,忽的有个丫鬟从外急急奔走而来,在许王氏耳边低语几句。 明显是别处需要许王氏招呼。 苏珞浅友善笑笑,“今日府内必定事多繁杂,夫人可放心去,我在这儿随意看看,待会儿原路返回即可。” 许王氏见她如此好说话,颔首行了个礼后,便带着丫鬟离开。 此处静谧少人,倒是景色不错。 在别人家后院,苏珞浅也不好再胡乱走动,在这里停留片刻,便想带着泽兰回到刚才女眷们听曲儿的园子里。 谁知脚步刚转,便听到假山另一侧,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传来。 泽兰心底一虚,原本虚扶着苏珞浅的手下意识收紧。 苏珞浅看她,眼底带着安抚意味。 一假山之隔,那头的话语十分清晰。 女子声音有些紧张,“表哥,你可查探清楚了?” 男声压低了声音应道,“嘉表妹放心,现在百姓们议论得最多的,皆是这锦王世子,无人注意到那些细枝末节。” 嘉表妹?锦王世子? 苏珞浅心底一顿,许嘉和林永鸿扯上关系了? 还没等她细究出来,许嘉略有些埋怨的声音传来,“百姓们看不清这里头的门道,可那典狱司可不会,若是以后查到我头上来,那…那可怎么办?” 男子安慰了几句,“这事说到底你是无心之过,承安王定然分得清这些轻重缓急。” 许嘉语气含恶,不耐道,“真是晦气。” “若不是那钟沁说她想出府玩儿,但钟尚书管得严,我也不会让她换上婢女装束。” “谁知她…竟那么巧,我就晚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竟就被那林永鸿掳了去,还遭此毒手。” “说起来,我才是最冤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