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三)(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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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昏黄的日头斜射进窗,蕴珊坐在窗前桌旁摆弄着水晶球,将它放进那束光里。 听说水晶球能聚光引火,她令那光点落在自己手上,想看会不会燃烧起来。 这东西玲珑可爱,若他在,陪他玩,便有趣;他不在时,它便是块冷冰冰沉甸甸的透明石头罢了,没有意思。 她已经很多天出不了门。慈禧太后宣布她病了,需要休息,不能侍寝。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她没有办法。 她真想像从前那样,换一身男人衣裳,翻墙也好,半夜走小门也罢,出去,离开这。 可她现在连一个陪她偷偷出门的梅香都没有了。 更无法承担作为皇后被人识破抓住的风险和后果。 除了等载淳来,她没有办法。 这些天她睡得时早时晚。 有时厌倦日子,便早睡;有时不想睡,便拖着。 这一日——不知距离她第一天“生病”已经过了多少日,她终于问左右:“皇上该回后宫了罢?” 有人答道:“回娘娘的话,这时辰,想来该是回了。” 蕴珊犹豫一会儿才忍不住问道:“也不知……皇上今夜……” 宫女太监们都不敢接话,她有她的矜持,就没有再问下去。 这时有个不识时务的小太监抢着显精神似地,答道:“奴婢听说是翻了富察小主的牌子。” 蕴珊不愿再多听,便打住他,吩咐道:“本宫要歇了,你们退下罢。”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门关好了,那小太监刚才隐在角落暗影里,此时不但不告退,等众人出去,反而一步步走近来。 蕴珊站起来,说道:“本宫的话,你没有听见么?”她今日心绪不好,便没什么好声气。 那小太监也不答话,仍径自向她走来。 蕴珊生疑,正眼看他,那小太监一抬脸,蕴珊惊道:“皇——” 载淳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她的嘴,笑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变回本来的声音,小声在她耳边道:“傻子,骗你你也信,她是欺负你的人,我怎么可能选她?” 他特意为她乔扮而来,蕴珊一面高兴地笑,一面又靠在他怀里流泪:“你偏要捉弄我,你才高兴。” 他笑道:“难得看见你为我吃醋的模样儿,可真好看。” 气得她捶他。 他搂着她,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rou里:“珊珊,以后不要吃这样的醋,我是你的,只是你的。额娘再怎么逼我,我都不会听她的。哪怕有朝一日她逼死了我,我的头也冲着你储秀宫,这双眼再不看旁人。” “不许你说混账话……额娘再严厉,母子血脉相连,何至于此呢。不许你咒自己。”她莫名很怕他说不吉的话。不像上次。这次她是真的有些怕。 载淳虽因她后半句关于额娘的话而心生黯然,但见她如此紧张他,他展颜笑道:“你现在真是爱我了,珊珊。” 蕴珊嗔他道:“何时是假的?” “唔……”他觉得,若不是额娘非要拆散他们,她不会像现在这样爱他。但他没有说。这些天来,她的心已经很苦了,此刻难得相聚,他不愿说扫兴的话,只想逗她高兴,便学《牡丹亭》戏里的柳梦梅,唱个喏道:“小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去。” 蕴珊红了脸,也低头含笑,轻声学那戏里的杜丽娘,答道:“哪边去?” 载淳便牵她的衣裳,往卧榻遥遥一指:“喏!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蕴珊学那花旦,作含羞抬袖掩面状,载淳便畅快笑着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唱道:“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rou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蕴珊笑道:“都唱跑调了,还唱哩!” 载淳刚将她在床上放下,便像是要吃了她似地吻她,吻得她瘫软,再相互解衣服。因今日没有宫女太监在旁帮忙,蕴珊又没解过太监的衣裳,解了半天解不开,险些把他急死。 好不容易解开前怀,衣裳还未从胳膊上褪下,他便将她紧紧抱在一处。 两个人四片唇像是彼此离不开似的地黏住,舌头探进去深深地纠缠,还不够,紧得牙齿与牙齿几乎要磕在一起。 她从来是香甜的,今日的她则是前所未有的香甜。 而她则像是个渴了一辈子的人,纤细的手臂挟住他的头,紧紧地攀着他吮吸。 他伸手去揉搓她的胸,从前总是温柔款款,今日因揉得急,顾不得温柔,动作重了些,她不但没有恼,反而像加倍动了兴,在接吻间隙说道:“用力,用力,皇上,我是你的,珊珊是你的,你怎么要我都好,用力些,让我知道你在这,让我知道你多爱我。” “好。”载淳松开她的唇,重重吮吻她后颈,吻得她遍体酥麻,不由自主地绷直脚尖,发出一阵愉悦的呻吟。 “我便这么吃了你,或者你吃了我,咱们就再也不分开,死也不分开。”他舌尖舔舐过她喉管和左右的血脉,牙齿轻轻啮咬她的锁骨,又一路往下,将她上衣拓开些,捧着她洁白丰满的rufang亲吻,又咬,又吮,仿佛初生的小孩儿拿她乳首轻轻磨牙一般。 她神思迷乱,纤纤玉手胡乱抚弄着他的头,又低头吻他头顶。她吻他时,他感受到她的爱,高兴地笑。她还嫌不够,手又往下,摸他的坚实的肩膀、火热的胸膛——她这些天朝思暮想的东西。 “这些天我在别处都敷衍了事,就是为了都留给你。”他一面伸手去探她花xue,一面说道。 “不许提别处,不许提旁人。”她夹紧了他的手指,不许他动。 载淳笑着吻她的唇舌:“好,珊珊不许提,就不提。咱们珊珊,如今是妒妇了。” “我便要做天下第一的妒妇。”她说。 “好。你便做天下第一的妒妇,我做天下第一妒妇的郎君。” 两人正在缱绻之际,忽然听得外面一阵人声嘈杂,伴着煌煌灯火逼近,紧接着便是殿门被人猛然打开了。 蕴珊连外衣都来不及披,手忙脚乱扯了寝衣来包裹住身子,载淳套了刚刚的外裤遮住下身,上身还裸着,二人便如此双双下床。场面如偷/情被捉一般。 见是慈禧太后为首,带着一队嬷嬷宫女杀进来——载淳虽然先前命心腹打点好储秀宫上下人等,但终究还是有人跑去慈禧太后面前通风报信了。 连忙行礼请安。 “给额娘请安。这时辰,额娘来储秀宫做什么?”载淳心头恼火,却碍于礼节硬着头皮笑道。 慈禧太后不理他,大步流星走到蕴珊跟前,一大口唾沫啐在蕴珊脸上:“呸!贱种子,好没有廉耻!堂堂大清朝的皇后,一日都离不得男人!勾搭得皇上扮作小太监来和你私会!下流坯,你只一晚不与皇帝同房,难道日子就过不得了?” 虽然先前也曾听慈禧说过粗话,蕴珊万万料想不到,当朝太后用语竟能粗鄙至此。她自从生下来,何曾听过这样不堪入耳的辱骂,而且是从如此尊贵的长辈口中……纵然她满腹经纶能言善辩,却一句话都回不了。 太后说她勾引皇帝,实在是冤枉,可她也无从开口将罪过推到载淳身上。他为她不顾身份冒险前来,她不肯负他。 倒是载淳好似见惯了,在旁顶嘴道:“皇后是好的。贱的是儿臣,儿臣一夜离了皇后都不成,儿臣才是那个‘贱种子’!……也不知谁才是那个‘下流坯’,朕不去临幸,那人就整日跑到额娘面前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那人难道不与皇帝同房,这日子就过不得了?” 慈禧怒气冲顶,眉毛上抬,整个人仿佛高大了三分,头顶乌黑的大拉翅冠子颤颤巍巍,满头点翠珠花间,金凤簪闪着寒光,红宝石凤眼宛如含血。黝黑影子在几盏明灯下随着灯芯的晃动而变幻,仿佛庞大的鬼魅般迫人。 “皇帝说什么?皇帝说谁是‘贱种子’?”话音里的阴毒,令蕴珊闻之心惊。 载淳梗着脖子不言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慈禧冷笑道:“做皇帝的,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怎的,敢说不敢认了?” “朕说朕——”载淳“啪”地挨了一耳光。 “你是哀家和先帝生的,你说自己是‘贱种子’,你在骂哪个贱?” 载淳一声不吭。 因他平日里娇生惯养,猛然挨了这一记,白皙清俊的面庞登时红肿了半边。瞥见蕴珊望他的眼睛里水汪汪起了泪,他冲着蕴珊微微勾了勾唇角,示意她安心别怕。 这一幕落在慈禧眼里,不啻火上浇油,登时便回身弯腰甩了蕴珊一耳光:“狐媚子!什么时节了还眉来眼去地勾引皇帝!哀家倒差点忘了你!” 这一巴掌极重,是狠命打出去的,且蕴珊又没防备,整个人被太后一掌打倒在地。 载淳忙上前膝行几步护住蕴珊,将她挡在身后:“皇后位居正宫,母仪天下,德行甚佳,并无过失,额娘怎可如此凌/辱她!额娘如今贵为圣母皇太后了,不比往日,还请顾忌着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