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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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财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往前走几步在朝朝门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的不甚委屈。 朝朝听到之后,还是打开了门:世子爷怎么了? 福财同朝朝接触的久了,倒也能看懂简单的手势,不等春荷说话就直接开口回答,“世子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都不肯用膳,奴才担心,还请姨娘可怜可怜奴才。” 朝朝听到这儿,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福财点头如捣蒜:“世子爷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奴才实在没法子,才来求姨娘。” 朝朝想了一会儿,还是走到春荷面前,接过她手中的参汤去了书房,自从搬到西苑之后,朝朝便很少外出,连川舒苑也不愿走动。 她从没去过书房,却轻而易举的找对了路,只是头一回来此处,多少有些忐忑,看着那道门她心生退缩,但又因为想起福财的话,鼓起勇气敲了门。 “进来。” 朝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进书房。 书房里,裴铮正低着头打算盘,他还以为是福财,便让他将东西搁下,人出去。 结果面前的人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他有些不悦的抬头,瞧见是朝朝之后,面上那些不悦顷刻烟消云散,只余下疑惑,“你怎么过来了?” 朝朝将参汤搁在一旁的小几上,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福财说你昨日没有用膳,今日也是一样。 她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裴铮已经许久未见到她这般神情,心情骤然好了一些。 裴铮今日休沐,却并非如福财所言的在看书,而是在清算户部的账册,至于没有用膳,根本是因为忙忘了。 “只是户部有些要事要忙。”裴铮顺手将另外一个数字算出来记录好,便将算盘拨了拨,起身走到她身边,“不用担心我没事。” 朝朝却还是不太相信:福财说,您从昨儿个晚上就没有用晚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随着朝朝的问话,裴铮倒是想起了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他没放在心上。 父亲在上元节之后去了南边代天子巡视,临行前特意叮嘱他莫要惹母亲生气,裴铮全然不知自己究竟怎么惹母亲生气,还需要父亲特意来提点,但父亲这般说,他也就应下。 母亲的要求裴铮也都一一的照做。 如今也和朝朝保持了些距离,自认为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母亲却在昨日同他说,要他尽快成亲,最好能在今年就迎娶新妇进门,就连人选也已经挑好。 吏部尚书的嫡次女,家世门第都是一等一的好。 裴铮自然是不愿的,非常干脆的拒绝。 但让裴铮没有想到的是,母亲当时的表情并不像是生气,反而是有些发愁。 他也是后来才知晓母亲为何这般着急,原是因为元宵那天,他和朝朝外出看灯会,被宁安郡主看了个正着。 只能说宁安郡主不愧是恭亲王的亲生女儿,父女俩就连做事也是一脉相承。 萧婉在求恭亲王妃无果之后,直接递了牌子进宫,去求了她的亲祖母,如今在宫中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 恭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叔叔,亦是太皇太后的幼子。 如同普通人家疼爱幼子一样,恭亲王备受太皇太后的宠爱,连带着对萧婉也是爱屋及乌。 如此荒唐的事情,太皇太后竟然也答应,并非敷衍萧婉,而是真的将阮氏召到宫中同她说起这件事。 阮氏当然不答应,便推说裴铮有婚约,只不过他们不愿张扬。 太皇太后虽然溺爱萧婉,倒也不至于蛮不讲理,阮氏既已经把话说道这份上,她倒也不做纠缠,只是问阮氏新妇何时进门。 阮氏应对自如,说最多明年开春。 太皇太后听到这话后,反应就冷淡下来,让阮氏离宫。 阮氏明白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众所周知太皇太后溺爱萧婉,倘若到时候裴铮没有成亲,太皇太后一道懿旨,这人怕是不娶也得娶。 阮氏犯愁,可裴铮却半点没当一回事,拒绝的干脆:“我与宁安郡主的婚约已经作废,若是太皇太后执意下旨赐婚,儿恐怕只有抗旨这一条路。” 母子俩的谈话并不算顺利,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太皇太后就算糊涂,太后和陛下也不会寒了镇南侯府的心,阮氏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让裴铮娶妻。 只是他依旧不愿。 阮氏很想问问裴铮是否为了柳朝朝,但有些话她当真不想再提,说的多了只怕母子离心。 裴铮本都快把这件事忘了,若非朝朝问起,他还真会忘的彻底。 “不过是最近有些忙碌,母亲担心不已,嘱咐我好好休息。”裴铮随意说道。 朝朝信以为真,将小几上的参汤端到他面前:这是春荷炖了一早上的。 “怎么不说是你自己炖的?” 朝朝瞪大了眼睛,心说还能这样? 但她根本不是这种人,也不会做这种事:我不想扯谎骗你,我也不知要怎么炖参汤。 若是让朝朝来做,她大概是要去厨房杀只活鸡来炖的。 裴铮无奈的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捋了捋朝朝鬓边的头发,心中不免担忧。 他的朝朝这般单纯,高门大户的女子娶进门来,她可怎么办? 裴铮对娶妻一事本就看的极淡,从前的婚约是先帝定下,他不好推诿。 如今看来,娶妻一事,还是不要再提。 第26章 裴铮需要一个妻子 春荷的厨艺非常不错,即便是味道不好闻的人参,也处理的极好,几乎没有什么味道,就算是裴铮这么挑剔的人,叶不知不觉喝了大半。 元宵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的暖和,裴铮还记得自己昔日的承诺,今日见到朝朝,便又开口提及:“等忙过这一阵,灵法寺的桃花也许就开了,到时候带你去看桃花。” 裴铮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愉悦,语气非常轻松,朝朝见他如此,自然不会反对,点头答应下来。 那盅参汤被裴铮喝了大半,他顺手搁置在一旁,而朝朝看见之后,就要收拾了瓷盅带出去,但人还没走两步就被裴铮喊住:“朝朝,书房的光线极好,你可要在这里缝衣裳?” 朝朝的脚步一顿,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只是她今日却并不想做衣服,于是她认认真真的同裴铮表达起自己的诉求来。 “那今日就不做。”裴铮干脆的答道,他并不缺衣服穿,而这本就是裴铮祥要让朝朝留下来而随意找的借口,自然也不想她累着。 朝朝放下瓷盅,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裴铮,裴铮方才不过是忙里偷闲,这会儿又开始忙碌起来,他在清算账册,书房里不时的响起算盘珠子的声音,朝朝听了听觉得这个声音有些不一样。 不自觉的看了起来。 裴铮处理公务时从来都是心无旁骛的,但因为今日朝朝在,他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那视线太过于专注,他实在没办法忽略,“朝朝,你在看什么?” 朝朝没想到会被发现,默默的比划了一下算盘珠子:声音不一样。 “这是玉石做的。”裴铮拨了拨玉石珠子,示意朝朝到他身边来,朝朝便从软榻上站起,缓缓走到裴铮的身边。 她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桌上是一把通体碧玉的算盘,上好的翡翠磨成椭圆的珠子,边缘的棱角都被打磨光滑,好不好用不大清楚,但一定很值钱。 朝朝的眼睛都要移不开了。 裴铮哑然失笑,将朝朝抱坐在怀中,握着她的手拨弄那些算盘珠子,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朝朝拨弄的很是小心,只碰了一下就收回手,温润的触觉还残留在指腹上,她看着裴铮,头一回对什么东西有些心动:这算盘,是不是很值钱? 裴铮瞥了一眼她的神情,似笑非笑的问道:“喜欢?” 朝朝本想摇头的,但眼前这圆滚滚的珠子实在是可爱,所以她很诚实的点了头。 裴铮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从那些账册下头找出另一本账册来,那些都是裴铮给朝朝置办的铺子,均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位置,他已经置办了有一段时日,铺子已经开始营收,他早就想给朝朝,但一直没机会。 “你若什么时候把帐算清楚了,这算盘就什么时候给你。” 朝朝的眼里染上了深深的惆怅,她看向裴铮,眼里有了些委屈,她不认识字。 裴铮这一回就像是有什么读心术一般,拿起桌上的笔,放在朝朝的手里,温和的安抚她:“我会教你。” 朝朝的手略微的缩了缩,却被裴铮紧紧握住,并不算用力,但也让她挣脱不开,朝朝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去,面前的男子一脸认真,眉宇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她的心猛地一颤。 他握着朝朝的手,写下了她的名字,这是朝朝头一回,看见自己的名字,她的左手不受控制的放了上去细细的描绘。 裴铮见她这般,心里多少有点儿后悔,他应该早一点觉察到的:“朝朝,以后我教你认字。” 朝朝对读书写字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裴铮这么说,她便没有反驳:您不是最近在忙? “事情是忙不完的,教你读书习字的时间,总是有的。” 之后,裴铮似乎就不那么忙了,一直不厌其烦的教朝朝写她的名字,只是她的精神不怎么好,没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裴铮就将她抱到一旁的软榻上睡下,担心她会冷,还命春荷取来被子替她盖上。 午后的书房静谧非常,屋子里只能听见算盘拨弄的动静,不算轻也不算重,裴铮从不知道,只是看着柳朝朝,他的心就会平静下来。 只要和她待在一块儿,就会很安心。 可有一些事情,仿佛存在就是原罪,而柳朝朝的存在,就是错的。 阮氏因为昨日同裴铮不欢而散,心中到底烦躁,以至于今日同林氏喝茶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氏如今还寄居在府上,阮梦秋也依旧住在正院,和裴铮低头不见抬头见,但阮梦秋在林氏的开开解下,已经没了那份心思。 如今见了裴铮倒也能正正经经的唤一声表哥。 至于长辈的昔日的一些默契,便当成了玩笑一笑置之。 阮梦秋嫁不成裴铮,只能说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林氏绝不会因此而有所迁怒。 更因为阮氏尽心的替阮梦秋相看人家,让林氏感恩戴德,故而也想着为大姑姐分忧。 “大姐,铮儿不愿意成亲,可是有什么心上人?” 阮氏也没想着要隐瞒林氏,裴铮待柳朝朝这般上心,只要不是个傻子,多少都能看出来,阮氏清楚,裴铮的心中一定是有她的,并且分量还不清楚。 “亭曈大了,心思愈发的不一样,我这个当母亲的有时候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阮氏的语气微冷,却隐隐透露出一股无奈。 弟妹对她推心置腹,阮氏倒也没藏着掖着,说起了自己的苦恼来,阮氏顾念裴铮,但林氏可不会。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她还能看的更清楚些,“大姐可有想过,让那女子出面?” “什么?” “她是铮儿的妾,也是您的半个儿媳,府中锦衣玉食的养着她,如今您有了烦心事,她总该为您解忧才是…” “你是说?”阮氏茅塞顿开,看向林氏时,脸上浮现出了舒心的笑意。 …… 朝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裴铮的长辈,她在裴铮父母的眼中一向是宛如透明的存在,所见过的裴铮的长辈,也唯有阮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