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陆令 第110节
也正因为如此，李静静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 一些这两年生了三胎，暂时没有给孩子上户口的，都跑过来了，拿着各种手续、文书，要给孩子上户口。 在此之前，上三胎户口是要罚款的。 城市里很多年轻男女都不敢生孩子，他们觉得自己过得很苦，不希望孩子像自己一样苦。 但是，明显过得更苦的农村，却并不顾忌，多子多福。 富人敢多生，穷人也敢多生，而中间这些人不敢。 这段时间，陆令和青山也忙碌了一些，王所总是带着他俩去各个单位开会、办案。 各种县局组织的勤务、维持秩序、创建文明城区等活动，苏营镇派出所也来者不拒，都去，而且每次必然带着陆令和青山。 隔壁派出所抓传销人手不够，希望苏营镇派出所去两个人帮忙，王所直接带着他俩，一共三人，就主动跑过去帮忙。 一直到六月，省里的考核名单下来，确定陆令和青山都进入了省里的选拔，县局开会专门表扬了此事，王所才有所收敛。 天气也逐渐暖和了起来，陆令开始穿短袖了。 这是他第一次穿夏季警用执勤服，这件衣服不用打领带，也不用束腰，穿起来很方便。平日里没事，陆令就坐在前台待着。 这天中午，陆令从外面买了几个雪糕，拿回来，给前台的大家分着吃，李静静单独把他叫到了一旁。 “什么事啊静静姐？”陆令问道。他有些好奇，一般这个时候，李静静都在休息，不到上班时间不会出现的。所以陆令也没给李静静买雪糕。 “陆令，我这边遇到一件事，你帮我看看。”李静静说着，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陆令。 陆令正吃着雪糕，有些不方便，但他知道李静静是个认真的人，就一只手拿着雪糕，刻意把雪糕放的位置远一点，另一只手打开了文件袋。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申请给孩子上户口的文件袋，里面有父母的身份证、户口本和孩子的出生证明。 陆令看了看，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经手的出生证明起码也有几百张，这一张的质地，总感觉有问题。”李静静声音不大，陆令却能听得很清楚。 “嗯？”陆令一听，立刻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你给我个其他人的，我看看对比一下。” “我这只有底联，没有出生证。出生证要还给上户口的人。这一个，上午给我，我一摸，就觉得有问题。出生证上面，有一些特殊的纹路，质量非常好。虽然这不是身份证这样的卡片，但我接触的实在是太多了。”李静静道。 “那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上午我觉得有问题，我就说系统有点故障，暂时录入不了，让他们把材料搁这里，下午过来办理就行。他们想把材料拿走，我说已经录入一半了，下午一上班就给他们第一个办。这不，我刚刚听别人说你出去了，就在这等着你回来，和你说一下。” “那你应该找王所啊。”陆令虽然没接触过这种案子，但是他大概明白是什么事。 伪造国家机关公文证件，这本身就是违法行为。除此之外，伪造出生证明，这里面必然有缘故。 在城市，没有出生证非常麻烦，农村倒是有一些老方案。 在以前，农村的孩子在家里接生，上户口需要村委会出证明，现在都在医院，也都是需要出生证。 这个东西伪装，孩子的来源就值得说道了。 “我和王所说，怕他骂我……”李静静是怕了王所了。 他和陆令现在是俩极端了。 王兴江看到陆令就是晴天，看到李静静就是阴天。 “两码事，这东西，我看不出来真假，但是你经手这么多，你是最专业的，可以说咱们派出所没有人比你专业。我相信你。而且，你也不要小看王所这个人，我建议，你给他打个电话。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小时，要抓紧时间核查一下。”陆令鼓励道。 这会儿雪糕都化了一部分了了，陆令连忙开始吃。 前台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俩在这干嘛，也没人凑过来说话。 李静静在这里，基本上也没人会主动过来聊些什么。 她也不是小孩，听陆令这么一说，一咬牙，拿出手机，就开始找王所的电话。 “额……我没存……”李静静声音不大：“我就知道每次来电话，尾号三个6的是王所，所以就没存……最近好久没打电话，通话记录找不到了。” 陆令都能背下王所的电话，直接告诉了李静静。 李静静按着号码，还在说：“估计王所也没存我的电话。” “那不可能的。”陆令摇了摇头。 …… 接到李静静的电话，王兴江是有些纳闷的。 他当然是存了李静静的电话，但是，这一年半以来，他从来没有主动接到过李静静的电话。 迟疑了四五秒，他才接起了电话。 听了李静静的描述，王兴江立刻道：“你在前台等我，我这就下去。” 李静静打电话的声音，自然比和陆令沟通的声音大很多，这会儿她的话吸引了前台几位老民警，大家纷纷走了过来，想看看怎么回事。 但是，直到王所下来，前台这几位，都没人发现这个出生证是假的。 第195章 来源成迷 “你可以确定，这一张是假的吗？”王兴江端详了半天，也没觉得有问题。 “王所，我认为是假的。”李静静咬了咬嘴唇，说道。 “其他人怎么认为？”王所问周围的几个人。 曲增敏等人纷纷摇头。谁也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 虽然大家和李静静关系不是多么好，但李静静做事，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大家不表达观点，意思就很明显了。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王兴江不由得高看了李静静一眼。如果大家想法和李静静一样，肯定就说哪里有问题。 而想法不一样，却没人敢说，这意味着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陆令，你怎么看？”王所喊了一声，却发现陆令根本就不在身边，而是在三四米开外的电脑旁坐着。 “我看了一下监控，静静姐让他们把东西先留在这里的时候，这夫妻俩状态有点慌张。按理说，老百姓来公安局办业务，是必然相信公安的。把材料暂时搁在咱们这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陆令变相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陆令说的是一方面，”李静静这会儿发话了，“来办这种户口的，家里有小孩，都离不开人，一般都是一个人来办理，很少有两个人来的。他俩一起来，我就觉得是有些心虚。” 王兴江点了点头，和曲增敏、陆令说道：“你们俩，现在拿着这个出生证，去县医院核实去，抓紧时间。我在这等着，下午他俩来办业务，我直接给他俩暂时扣下。” “好。”陆令立刻点头，拿着出生证就往外走。 出生证是县医院的，陆令现在对县城还比较熟悉，去县医院并不需要导航，路上，和曲增敏聊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也认可这个东西是假的。小李业务方面，还是值得称道的。”曲增敏道。 “曲师傅，您说，静静姐这一回，能立功吗？”陆令问道。 “立功？你想这么远啊？概率还是很低的。这个人伪造的医院的证明，比起伪造军警证明要轻一些，除此之外，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处罚不会太重。”曲增敏道，“你是不是想说查这个孩子背后的事情？难啊。” “现在那些丢孩子的，不都有那种网上的系统，人脸比对，对上了不就很简单？” “和你想的不一样，你觉得买娃的这些，都是买的拐的？实际上，很多都是亲生父母自己卖的。”曲增敏道，“这种，你很可能查不到。” 陆令沉默了。他不想接着聊。 就很多老师傅都喜欢把这些话放在前面，因为前期期望值低一点，后面不容易头疼。 但陆令做事，一般都是把期望值放在前面，不然提不起兴趣。 来医院核查这个东西并不难，把出生孩子姓名输入进去，直接就能核查出来。不到五分钟，县医院就给了结论：这证明并非我院开具。 因为陆令他们仅仅是拿了介绍信过来，所以医院也并不需要开具什么文书。 这种东西，如何判断是假的呢？ 现阶段，找医院核查一下，没有，那就是假的，而在法律上，并非如此。 法律上，是派出所去医院申请医院的印章、印文等，带着前往司法鉴定机关，鉴定嫌疑人提供的文书为虚假材料。 陆令给王所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说清楚了。王所那边，那对夫妻还没有过来。 如果下午一直不来，派出所可能就要去抓了。这户口本身份证都是真的，想抓太容易了。 之所以让陆令二人去医院现场核查，也是为了执法记录仪录像，能够表明医院确实没有这个东西。这样一来，前期即便没有鉴定，立案也是很容易。 而当陆令二人回到派出所，那对夫妻已经在了。 这俩人统一口径，孩子确实不是自己的，是他们前一阵子在村口捡的。 村子叫孙庄村，男子叫何长海，女的叫孙红霞，今年都快40岁了，何长海算是入赘过来的。 入赘的时候，说好了，孩子跟孙红霞姓，但是十年过去了，孙红霞父母都去世了，他俩还是没有孩子。 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捡到的”孩子，上户口时，要跟着何长海姓。陆令听闻此事，分析这个孩子应该是何长海去想办法搞到的。 但陆令的希冀，直接在这里被打断了。 两口子说死了，孩子就是捡的，陆令也没什么好办法。 囚徒悖论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无用，这是十多年的夫妻，想孩子想疯了，不可能分开之后就能审出来。想把他俩的嘴巴撬开，是几乎不可能的。 简单地说，只能查证据。 派出所的人并不仅仅想追究伪造国家机关公文证件这一个事，更多的还是要查清孩子的来源。 然而，一口气核查了三四个小时，依然没有进展。 村里的人也都不知道孩子哪里来的，就是大概一个月前，突然之间，这一家就多了个孩子，据说是在村口捡的。 有人还去村口看了，还真的在那边看到了一些布条和棉花。 村委会让他去报备，他们说肯定去报备，然后就一直到今天。 除此之外，查了查这两口子的银行卡等信息，近一年也没有大额的取现。也没办法去查他们的资金流向。 王所带人在村里面问了不少人，要么不知道，要么说的和何长海、孙红霞一样。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个案子会有很不错的进展，但在这里就卡壳了。 这很不现实，农村是熟人社会，这种事村民都不知道咋回事？都不知道？ 按理说，就以孙庄村为例，如果说村口有个孩子，被孙红霞抱着回家，路上起码也有四五个村民看到。尤其是小孩会哭的话，都能有不少小孩子爬墙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