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们没可能了。」

    那一声是沉甸的,她轻轻推开眼前的女人。方才娇柔的气势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眸里的戾气。孑然一身,藏不住的傲气凌驾在眾人之上,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对不起。」程若雨退开身子,转过身一阵苦涩。

    她真的,不是从前的她了。

    我不认识现在的她……

    不认识。

    「程若雨。」

    「别过来。」她甩开对方的手,「别给我希望,因为我禁不起绝望。」

    「我们只当朋友,好吗?」严语凝拧眉,欲言又止。

    有些话……越是重视的人越是说不出口。

    「我闹着玩的。」再次回头,程若雨面色灿烂,唯剩眼角一丝闪烁的泪光。

    怎么可能只是闹着玩呢?

    严语凝明白程若雨的强顏欢笑,她心疼,但是她只能收起这份感情。

    这一次,不能相恋。严语凝告诉自己。

    入了夜,程若雨在附近找了间旅馆。

    不久前送走了严语凝,她的笑容才得以敛下。

    打了电话告诉爸妈自己在外住一宿,好累……累到没有力气回家了。

    「朋友……」对着自己嗤笑,她的嗓音更加沧桑。

    朋友进一步可以是情人,情人退一步却未必是朋友。

    我们曾是情人吗?两情相悦,能够不是?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希望我们只是朋友。哪种朋友?

    见面,点头。擦身,走过。交谈,问候。

    彷彿我们从没有任何纠结。

    凝视着窗外,山的另一头,是红色的。

    寒风瑟瑟,雨没有稍停的跡象。

    城市依旧繁华,闪烁的灯光如同白昼。

    只是……

    为何眼前是一片朦胧?

    她无力地瘫软,彷彿与世隔绝。

    原来……这就是失去的滋味。

    当一个人伤心欲绝的时后,

    没有崩溃、没有大哭、没有表情,

    只有沉默。

    迷茫的望着远处,眼泪已潸潸落下……

    虽然表面上是化解了尷尬,但是心底的伤残又该如何治癒呢?

    程若雨将手臂横过眼,带着心烦意乱入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晚,藏在心底许久的人,悄悄地闯入了她的梦境。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甚至是遗忘了……

    「我叫做juliet,很高兴认识你,程若雨。」初见面,女孩笑得靦腆。

    「我也是华人,我们真是有缘呢。」渐渐地我和女孩开始热络。

    「若雨,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女孩喜孜孜地邀约我,只有我们两人。

    「程若雨,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礼物。」女孩拿着手做的卡片,午夜十二点出现在我的家门前。

    「谢谢你的外套,程若雨。」那天下了雪,我为她披上我的外套。

    「程若雨,你是个温柔的人呢。」女孩轻抚我的脸庞,眼神宠溺。

    「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在意你了。」女还羞红着脸,对我说。

    场景换成了熟悉的餐厅,平安夜里处处沉浸着温馨氛围。

    「你觉得女生喜欢女生,很噁心吗?」她惴惴不安地问我。我告诉她,「我也喜欢女生。」

    她笑弯了她深邃的眼眸,「我喜欢你。」她轻语。

    陈酿在心底的话语终于说出口,简单的四字竟有股芬芳,使我微醺。

    「好啊。」我答应了她,这是我做过最残忍的决定。

    我没告诉她,我的心里只有另一个女人。

    我以为,我可以利用juliet来忘记严语凝。

    却忘了我们都太自以为是。总是有太多的,我以为。

    自古好景不曾长,而我们也逃不了这魔掌。

    最终,她的一片真心换来的只是满身的伤痕。

    「我觉得你并不爱我。」她还是察觉到了这段情不如她想像中的美好,「我把心血淋淋的交给你,却不曾触碰到你的心。」

    我告诉了她严语凝的故事,告诉她我的心里装不下其他人,告诉她我还需要时间。她却坚定地告诉我,「我愿意等。」

    可是,有谁保证苦苦等待一定会有结果呢?

    留不住就该让她走,这道理谁都懂。但有多少人能够做到?面对这段爱情,该轻轻的放下。我知道,但我放不下,因为我还爱着你。爱情的尾声,死缠烂打只会造成双方的伤害而已。心知肚明,但我深陷其中。

    当她传来了这封简讯。我知道,我已经让她绝望了。

    对不起,分手吧。我回传了讯息给她。

    却不料她蹲在门外,一收到讯息,直衝入我的房间。

    我发狂般地大笑,笑她痴情笑她傻;她泪流满面地对着我咆哮,赐了我狠狠的巴掌,便甩门而去。

    「对不起,我还忘不了一个人。」抚着发热又疼痛的脸颊,我笑得比哭还看。但谁也没想到,没能让对方听见那句道歉,竟成了我终身的愧疚。

    几天过后,医院来了通电话,告知我juliet发生了严重车祸,而我是juliet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

    赶到医院时,病榻上的人早已回天乏术。

    看出了她的企图,我跪倒在病床边,「你真的很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记住你一辈子,值得吗?」

    再也没有人能够回答我。

    第一次,我为她,放声大哭。

    「呃──」程若雨从梦中惊醒,一抹眼角居然还有微微的湿气。「我怎么会突然梦到她……」

    她现在想找个人聊聊,一个可以跟她毫无顾虑说话的人。

    脑中闪过罗燕琳三个字。

    瞧了瞧手机,凌晨三点半。程若雨黑了脸,摸摸鼻子让这念头作罢。

    打开了笔电,混乱的思绪在脑中翻腾。

    她却丝毫写不出任何文字。最后,一声长叹。

    越是回忆,心就越酸。

    我们曾经那么的快乐。

    如今彷彿梦一场,早已烟消云散、化为尘埃。

    对你来说,我算是什么?

    我可能还是爱着你吧。

    一个人的夜里,程若雨无声哭泣。回忆排山倒海而来,狠狠地压着她喘不过气。不管再怎么逃避,有朝一日终究得要面对。

    没有出口宣洩,她像是婴儿般无住地哭泣。

    心底最脆弱的伤口正在淌血,她又想起那句令她痛彻心扉的话。

    ──我们没可能了。

    爱她的人,她不爱;不爱她的人,她偏偏留恋。

    「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

    呆滞了好一阵子,程若雨驀地回了神,纤细的手指敲响了键盘。

    『给juliet:

    得不到的爱情,很美。

    叫做凄美。

    给严语凝:

    我们没有错过,却注定要失去。

    曖昧,一段爱情里最美的部分,也是一段爱情里最痛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