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求親

    这么突然的消息砸来，瑞恩眉峰立刻拧了起来。「爷爷，我……」

    他根本不想接任金鹰会，不管它是规模多惊人的帮派，不管他因此地位会多崇高，他都不想接。接了这，他怎会有时间能腻在姊姊身边？！他实事求是地想。

    「咳咳……事实上，蓝尼……我带他来，便是想请求你一件事。」奇异的，封神竟然发话了。

    蓝尼原本气着他，但见他主动将孙子带回来，又看到瑞恩一切安好，怒气稍稍消散了些，现见他对他安排的接任事宜似乎有意见，气便又不打一处来。

    他没好气地道：「容我提醒你，封小子！这是我金鹰会内部的事，就算你爷爷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也请你不要插话！」

    儘管因为瑞恩，他与封神有些嫌隙，但一直以来，都还算是名持重的长辈，话会说到这么不留情面的份上也算少见。

    瑞恩当然立刻发难：「爷爷，您怎能……！？」

    「瑞恩。」封神喝住了他。「现在开始，先别说话。」他令道。转向蓝尼时，语调又和缓了下来：「我明白您对我诸多不谅解，但我这次来，是带着我最大的诚意来请求您：请您将瑞恩交给我。」他扎扎实实地，朝蓝尼九十度鞠躬，腰就这么弯着，没直起来了。

    「拜託您了！我不能没有他。」他在蓝尼瞪圆的眼，和一票金鹰会干部的注视下，鏗鏘有力地这么说。

    瑞恩彻底懵了。

    他不是没有揣想过封神带他来义大利这一趟的用意—即使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成熟到能为自己的行为和决定负责，以姊姊作人处事的细腻程度，是绝不会允许他没有取得爷爷的谅解，就擅自留在冥门的。他也知道：依自己爷爷的脾气，要能说服他，绝对是一场硬仗。他甚至已经做好打算：爷爷要是不同意的话，他就拿出五年前那招：一哭二闹叁上吊，绝食冷战全都来，总之他绝对不要和姊姊分开就是！

    可，再怎样，他也从未料想过：向来心高气傲的姊姊会为了他……作到这个地步……

    冰绿色的眼瞳似蒙上了一层血丝，瑞恩深吸了一口气，毫不考虑地也弯下腰，嘴里嚷嚷：「爷爷！我已经是姊姊的人了！他必须要对我负责！请您成全我们吧！」

    闻言，封神俯下的脸孔上，面皮抽动了下。

    这小子，中文怎学的！？虽说在某种层面来说也是实话，但在这场合听起来就是那个微妙。

    金鹰会的干部们人人面面相覷，蓝尼的脸孔则是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自己孙子的傻劲儿他五年前就见识过，不久前封神将他带回义大利，自己也曾软禁过他，却被他滑溜地逃了。『男大不中留』的心里准备他还是有的，西方社会包容开放，他也不是为了恐同而反对，但、但……再怎么说，自己的孙子被男人上了，还口口声声地在大庭广眾下求负责，这要他金鹰会会长的脸往那搁！？

    「疯、小、子……」他唤着封神的方式像是想把他给咬碎了。「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再怎么说，人总是护短的，再加上封神年长瑞恩这么多，实在不能怪他总把『诱拐离家少年』的大帽子给扣到封神头上。

    封神直起身子，望着他，苦笑了下。缓声道：「我不敢忘。我答应过您，要好好照顾瑞恩，还要导正他错误的性向……」

    瑞恩一听，瞬间也抬起头，叫道：「什么！？爷爷，你怎么这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不晓得！该不会他这几年来的心意一直被无视，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被爷爷的这番交代拖累的吧！他扼腕地想。

    封神摆了摆手，打断他。平和地续道：「但是我没办法。因为，瑞恩打动了我……」他的目光稍微偏转了些，对上了愕然的碧绿色眼眸。两者的视线交缠在一起，万千话语似都消融在这一眼当中。

    「他的毅力、勇敢、坚强，还有那种可以为了我不顾性命的傻劲，打动了我……」封神转回视线，望向脸色依旧沉凝的蓝尼。「五年前的我只把他视作你的託付，现在，他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这次前来，是想请求你的成全。」

    他的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语调也没有太多的起伏，但是，在场眾人却能够听出他字句背后深刻的情感与赤忱。瑞恩更是听得鼻头发酸，若不是封神顾忌着他爷爷的看法，他早把人一把搂进怀中，不让他隻身一人承受批判的目光。

    明明是自己先喜欢上姊姊的，为什么要让姊姊承受眾人的不谅解……

    他跨前几步，挡在封神和蓝尼之间，坦然迎向蓝尼如利箭般射向他的目光。轻声说：「爷爷，我永远是您的孙子，如果您愿意，我和姊姊会时常回来看您。我只恳求您：祝福我和我爱的人……如果没有姊姊，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两双碧绿色的眼眸对视了好一会儿。蓝尼从其中望见了和自己相似的执拗与死心眼……只不过，自己的是针对事业，孙子的，却是为了一个男人……

    唉……罢了……人各有志……和封家结成亲家也没什么不好，但就是不能抱孙这点令他有些遗憾。

    他长叹了一口气，刀凿的面容在一瞬间，流露出一抹疲态，随即隐没。他摆了摆手，说：「算了，早在你这小子『姊姊』长、『姊姊』短的时候就知道你没出息。倒是疯小子……」他越过瑞恩的肩头，望向封神。「既然你现在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我们得来谈谈，双方合作的细节……」

    老狐狸便是老狐狸，即使孙子跟男人跑了，公归公，私归私，能够拓展事业版图的机会不把握是笨蛋！冥门在地下世界势力庞大，能够携手合作绝对是双赢局面！

    封神勾起一个苦笑。「是……」

    敢情他这是入赘？还是给瑞恩过门的嫁妆？嗯……总之，果然蓝尼不会轻易让他过关，这点依旧毋庸置疑。

    瑞恩即使不甚明白自家爷爷打的如意算盘，也察觉得出两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气氛。他狐疑地道：「爷爷，您不会为难姊姊吧？」

    蓝尼怒瞪他一眼，骂道：「你这孩子！胳臂打哪弯呢你！谈谈聊聊不行吗？难道我会吃了你的宝贝『姊姊』！」他吼完瑞恩，转向封神，哼哼两声，道：「走吧，疯小子，咱们书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