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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自我厌弃的人生

    俞墨陷在噩梦的泥沼中,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梦境里,鼻腔里全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这是很讨厌的味道,回忆中那些他最绝望和最憎恶的时光里,全都是这个味儿。

    他记得,王兴德死的那天,有两个警察上门来叫王悠去医院认领尸体。

    那天王悠的心情特别好,一整天都没有虐打他,洗了头洗了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戴上了一个口罩,牵着俞墨就出去了。

    来到大城市这么久,每天的活动范围只有在那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俞墨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他紧紧牵着mama的手,怯懦好奇的四处张望。

    到了医院,王悠把俞墨放在了一张医院的长椅上,蹲下摸了摸俞墨的头:“宝宝,mama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等着mama好吗?”

    “嗯!”俞墨乖巧地点头。

    mama虽然打他,但有时候还是很温柔的,都怪那个坏蛋对mama不好,mama才发泄在他身上的,他不怪mama,现在那个坏蛋终于死了,他和mama终于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他长大了一定会好好爱mama。

    王悠最后看了眼俞墨,毫不迟疑地转身,从医院的消防通道里离开了。

    4岁的俞墨在人来人往全是消毒水的医院里一坐就是半个月。

    护士看见他一个人从早上坐到了下午,过去问是什么情况,然后医院的广播响了一下午,“王魂,王魂的mama,你的孩子在医院前台等你,听到广播后请前往前台。”

    可是这个小孩再也没有人来认领。

    后面几天他都坐在那张长椅上等着自己的mama回来,只有去厕所的时候离开一小会儿,然后又快步跑回原位。

    这段时间他饿了就吃好心的医生护士给他的水和面包,困了就躺在医院的椅子上睡觉,大家都知道医院里住了个面黄肌瘦的流浪儿,后面警察来了。

    俞墨被洗干净送到福利院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mama把他扔了,再不会回来了,在这天他学会了这个叫做遗弃的词。

    他改了新的名字,叫俞墨,听福利院的院长说,他原来的名字,寓意不太好,他不懂什么叫寓意,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福利院的生活,最开始的两年俞墨是过得比较平静的,院长和义工们都比较和善,他的性格沉默寡言,不调皮不惹事,也不爱跟其他孩子玩儿,渐渐地大家都有点忽视他。

    日子很平静的过着,后来,孩子们排队去福利院地医务室体检。

    医务室只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医生,六十几岁,笑起来很温和慈祥,那天他按照医生的指示脱掉了衣服,躺在床上,被那个医生翻看下体的时候,只觉得很害羞。

    等他穿好衣服,他听到医生对院长说,这个孩子身体太弱,需要定时过来做检查。

    以后的每个月的月末,他都要躺在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接受全身“检查”。

    检查的器具很奇怪,有些棒子一样的东西,还有些会震动,还有些皮质护腕,皮鞭......医生有时候不用器具,用手指,嘴唇,牙齿......

    俞墨最恐惧的就是去每个月去医务室做身体检查的那一天,他很痛很不舒服,会哭会叫还会逃跑,这个时候原本慈祥温和的医生会变得可怕,拿出皮鞭抽他,用更粗的棒子捅进来,让他乖乖听话,说不把病治好会死。

    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后来等他长到了十岁,读了一些书后,才知道那个医生对他做的事儿,叫猥亵和强暴。

    后来.......后来.......这个老头儿被他给弄死了,他精心设计的剧情,跟王兴德一样的死法,从高处摔下去,双目圆瞪,血rou模糊,脑浆洒了一地。

    俞墨猛的一个激灵,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全身一颤,忽地坐起身,好几秒钟后才慢慢恢复正常,目光也逐渐恢复焦距,眼神像淬了毒。

    “做噩梦了?”

    俞墨握在被子上的手指神经性地抽搐,他缓缓转过头,病房里的灯光很暗,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到,病床前正端坐着一个高大的轮廓。

    “你骗我的,你没有艾滋”

    “你跟那个人的关系也是骗我的吧?”

    俞墨混沌的意识终于被拉回,无声地吞咽着口水,手指用力抓紧被子,指尖泛白,拼命克制住不断颤抖的双手。

    赵熠舟上前掰开俞墨紧握着被子的手,冷冷的说:“手松开,正在输液。”

    过了很久,俞墨的手指停止了颤动,他长呼了一口气,渐渐地平静下来。

    或许是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了,又或许是夜晚太安静了,也或许是噩梦中刚经历了两次畅快的复仇,俞墨现在的心情竟开始放松下来。

    俞墨手垂在一侧,缓缓将上身地靠在床头,脸色变得冷静又平淡,语气稀疏平常地回答刚刚的问题,“嗯,艾滋的事儿是骗你的,那个人确实是我的炮友。”

    “你他妈的!”赵熠舟听见前面那句姑且可以归类为认错道歉的话,正心中一喜,又被紧接着的一句给刺激到了,嘎吱一声,椅子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压迫感极强地站起身,“你不要以为你病着,我就不敢揍你!”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俞墨好奇地看着他,“嫌脏吗?既然我没病,脏你也只能自己克服一下了,毕竟cao都cao了,时间也不能倒流。”

    赵熠舟焦躁又愤怒,脱口而出:“你不准跟别人睡!”

    俞墨忍不住笑出声,“我们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咱两只是在一起睡了一觉的关系,你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赵熠舟罕见的沉默了,脸色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确实没有立场生气,也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他的种种行为在这个人面前就是一个笑话。他和他只是约了一炮的关系,他不得不承认,早上俞墨不声不响的离开是对的。

    打完炮,爽完就应该提上裤子走人,分道扬镳,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失了分寸,cao了一次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马不停蹄的追过来,对着人又喊又叫,活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失了成年人的体面。

    医院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落下的声音,再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凌晨1点,护士过来将输液的针头拔掉,俞墨按着手上的棉签,从床上下来,双腿软绵绵地像飘在地上一般,他刚想迈步,就被腾空抱起扛在了厚实的肩上,大步朝外走。

    循着路线,赵熠舟将车开到了A大宿舍楼下,俞墨下车,将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地,朝宿舍大门方向走。

    赵熠舟没有立即把车开走,就这么透过车窗,静静看着俞墨的背影。

    四月的天,晚上风还有点凉,俞墨踩着晦暗昏黄的路灯,影子被拉得很长,一人一影走在开阔冷清的路上显得特别孤寂,宽大的白色T恤衬得修长俊朗的背影有些萧瑟。

    突然,凉风中吹来一句话,飘进了俞墨的耳朵,“我叫赵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