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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精力耗尽,我沉浸在梦里不愿醒来。 梦里夫子站在学堂上一字一顿念着‘天地君亲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济世安民忠君报国,方不愧为君子所为。 可我的君主无珠无目,他闭着眼睛任凭朝堂争斗,他随手一挥 任凭屠刀下枉增三十七条冤魂。 我想问问夫子,这样的君主如何去尊...... 可是梦境里无人应答。 我梦到自己处心积虑绕过傅锦拼尽一切进宫面圣,可等待我的只有高高耸立紧闭的殿门,跟从里面施施然踏出来的太子楚霁月...... 赃银追回,大案落幕,皇帝携满堂忠将贤臣南围狩猎,以庆。 我跪在空荡荡的金銮殿前笑得眼泪一滴一滴坠落下来。 无人等我翻冤案,无人与我梦前尘。 夜晚的皇宫似藏黑暗里逐渐苏醒的嗜血野兽,傅锦将我从那金銮殿前带走,那夜的路格外漫长。 “真相不重要吗?” “......让大多数人满意的结局更重要。” 好一个,让大多数人满意的结局。 可我不满意...... 我发了疯得想杀太子,拼着玉石俱焚去,却得自损八千回。圣贤书中无毒策,我只能亲身一点点去试,从百草千药到毒蛛毒蛇,淬尝取舍,最严重的深夜毒发孤身跌进园子里借着月色辨认草株,徒手拔出带着泥渍囫囵嚼碎咽下...... 一身狼狈躺在草园月色下半昏半死的时候,我不觉得难捱。 可当知道傅锦曾经拿走案卷交给太子的时候,我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瘫坐椅中咬紧牙关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拿我批注过的卷宗,帮太子补上了缮银案最后的漏洞。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亲手斩碎家人头颅的癔症场景,原来...那执屠刀的人里,也有我啊...... 我将手塞进水里拼了命地洗!可那沾了满手的鲜血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为什么、为什么洗不掉啊......!!! 我眼眸猩红发狠了得去搓去洗去揉!将一双手掌抓得血rou模糊鲜血淋漓,可我陷在癔症里只嫌它沾满鲜血怎么怎么都洗不干净。我咬着牙,站在满盆鲜红血水前浑身颤抖着哭。 漫天恨意将我逼疯,在濒临绝境最无助的绝望窒息里,我选择将最难捱的记忆尽数埋藏遗忘。 我要活着,我要背负江家三十七条冤魂活到沉冤昭雪、罪魁伏诛的那一天!! 可是!时间怎么那么慢啊......我在人间日日煎熬,娘亲、娘亲,我快撑不下去了,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 ...... 体内余毒难疏,又忽得旧梦一场空。 我蜷缩在摇摇晃晃车厢里,攥着傅锦衣襟昏昏沉沉梦里低唤娘亲,掌心被匕首割裂的伤口崩开鲜红血渍洇出来,染在绣满缠花枝暗纹的衣襟上像恨雪红梅迎风颤放...... · 入侯府的时候有人挡在侯府街前,声音浸在月色里,凉意难言。 “三皇子深夜私会袁将军爱女,被撞破时却变成一床三影醉酒狎妓亵童,是你跟太子暗中cao作的吗?” 傅锦抱我站在夜色里,没有说话。 王妃拧眉,满眸沉重,“自古天家多难事,你何必非要搅合进去......” 傅锦懒得再听,提步向侯府走去。 王妃捏紧袖帕在他身后,忍不住沉声斥责,“你就为了那么个玩意儿疏远母妃??” 傅锦月下回头,背后是巍峨耸立庭院深深的侯府院门,他淡淡开口,问,“什么玩意儿?” 王妃瞥了眼他怀里,心痛抿唇眸光颤动。 傅锦勾唇一笑,声音散在夜色里格外淡漠伤人,“我在意的东西别人看一眼都是亵渎,你隔三差五伸手进来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傅锦!!”王妃怒目,“南衣侯府六朝簪缨,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罪臣余孽、一个疯子、枉顾侯府颜面?若日后被人瞧了去捅出去,你、我、整个侯府、东宫太子,都会受尽牵连!!私藏当斩之人,是欺君!!你当别人都、瞎、吗?!!” 傅锦不屑轻笑,“你也知道旁人不瞎啊?那父王战死沙场尸骨未寒的时候,怎么就敢在院子里跟个侍卫......”傅锦噙着冷笑,缓缓启唇吐出那两个字,“私、通。” “你就那么等不及吗,母亲。” 王妃站在侯府门前,浑身一颤面色瞬间苍白失了颜色。 傅锦抱着我阔步踏入府内,只是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究根结底,你我都是同一种人罢了。”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