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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已过,深深庭院街景扮的再漂亮也是假的。 可能夜色太迷离,有人捧着鱼目当珍珠,有人醉在夜风里...... 被傅锦抱着离开阁楼的时候,两个小丫鬟提着灯追闹间不小心撞了上来,披风被小丫鬟惊慌蹭开,腰侧蓦地一阵钝疼,似有指尖隔着衣料无意戳抚而过。 “啊!殿、殿下......” 两个小丫鬟看清被冲撞到的人,仓惶跪伏地上满头冷汗,瑟瑟颤抖! 傅锦面色骤寒,横抱着我伸手去摸被撞到的地方。 “没事。” 我挡住傅锦伸来的手臂,两只手紧紧攥着他手掌外侧,额头抵在他胸膛轻轻蹭了蹭,“......腰疼。” 浑身情欲痕迹还未褪下,我能感觉到额角的薄汗跟发烫的眼角耳尖,侧头将脸埋进傅锦怀里,脖颈旁被吮吸到发疼的皮rou被夜风一拂有些微微泛痒。 傅锦扯了扯披风盖住我脖颈,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让侍卫去叫管家过来。 庭院游廊曲曲绕绕,我闭着眼睛靠在傅锦怀里,捏着塞进腰间衣带里的纸团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冷?” 傅锦阔步踩着游廊昏沉暗影前行,侧眸看下来的时候一半面容隐在黑暗里。 我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月光透过树梢廊檐撒下来,凉凉的,黑暗里我握着纸团的掌心却沁洇出细碎汗渍。 傅锦轻笑一声,声音散在寂静游廊暗影里,藏在血rou深处的心脏却被那声笑撞得颠了颠,我悄悄捏紧指尖掩去胸腔深处的心慌。 回到卧房靠在浴桶里,我将纸团拆开看完揉碎融化进水里,隔着粼粼水波垂眸看着泛红指尖失神。 门外小厅暗卫隔着屏风送来了京中急召,傅锦看了眼丢回桌上。 “太子......” 暗卫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傅锦沉默片刻,指尖叩在桌面敲了敲,“明日回京。” 低垂的眼皮撑开,我看到窗边摊开的书被暗卫出门带起的薄风翻飞几页。 · 次日,回侯府时又是一个夜降时分。 天色骤暗,夜风卷着雨丝扑在马车上,将雕花的乌漆楠木洇湿,空气中透着薄薄地凉意。 车外夜雨逐渐大了起来,敲在车厢上,像夺命催魂的尖刀。 马车晃了晃,傅锦拿起漆黑斗篷帮我系上,拉起宽大兜帽,不紧不慢地将滑落的发丝别进去。 “哐铛——!!” 车门被一刀劈开,晃了晃歪栽挂在夜雨中,车厢外急风骤雨携卷着刀光剑影分外明晰。 “殿下!!” 数十条黑影卷着风雨飞扑而至,临近车厢被暗卫横刀拦下,隔着重重雨幕交叠在一起,你来我往,险境迭生! “护送殿下先行!” 领口绣着侯府暗纹徽章的侍卫劈开一道黑衣人,提腿踹开,纵身跃至车厢前挡住刺来的长剑狠声下令! 我侧身向外瞥了眼,蓑衣刺客隐在暗林里源源不断袭来。敌众我寡,骤雨暗林,刀剑沾了血雨砍在蓑衣上带着雨水滑下,刺客反手一剑便砍出了鲜血迸溅...... 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林间地上,三枚暗器泛着冷光从背后破风而来! 傅锦随手抬指弹开,一把揽着腰将我拥入怀中,右臂绕过我肩膀两指交叠对着冰冷暗器反指一敲。 “叮当——” 我听到清脆铁器贴着耳畔掉落的声音。 傅锦声音悠悠响起,“看来他们想杀的人,是你。” 我看着他扬了扬唇角,“该死之人苟延残喘这么久,早就赚了。” 傅锦将块面具覆我脸上盖紧,屈指弹了下,震得我面皮都在发颤,“老实呆着。” 车厢外大雨滂沱冲刷着一具具倒下的鲜血尸体,我坐在车厢里耳中一阵嗡嗡低鸣。 江家案后,除了太子跟侯府老王妃,其他知道我在侯府偏院的人数寥寥,但盯着傅锦的人却很多。一辆马车刚从侯府偏院衬着夜色出去没多久,就一群暗卫沿途翻翻找找,不引人注意都难。 我对能否送出传书没把握,但对傅锦的多疑很有把握。 万幸赌对了,周逾期寻着暗卫找到了我。 只要、只要再忍忍... 通过傅锦接近太子,拿到他们栽赃嫁祸的证据 我就可以去敲登闻鼓面圣翻案...... 闭上眼睛我告诉自己,傅锦现在待我已经很松懈了,没有多少戒备提防,只要、只要再忍忍...... 可是!闭上眼睛全是梦里父母惨死的血腥画面!! 睁着眼睛,血丝从瞳孔处撕裂开,他们张着满是鲜血的嘴问我:阿年,你怎么还在人间游玩...... ——阿年!你怎么还在仇人怀里流连游玩啊!!! 我没有!我没有!!!娘亲、父亲!我真的没有...... 跌跌撞撞爬下马车,我迎着风雨去解马背上的套绳,我要去敲登闻鼓,我要去面圣...... 粗粝的绳索捆着车辕,我恍恍捡了把匕首割断绳索,将匕首揣怀里翻身上马。 “江、年!!!” 隔着重重雨幕回头,我看到傅锦浑身湿透执剑站在暗林血雨中,面色阴寒地宛若地狱修罗。 心头被狠狠撞颤了下,我回过神却发现事已至此,了无退路。 咬了咬牙,我执缰催马扭头冲入了漆黑雨幕中。 “驾——!” 斗篷兜帽被夜雨打湿滑落,我咬唇骑在马背上一路疾驰。 冰凉雨水从面具缝隙渗透滑下来,额发也被浸透湿湿地黏在脸上,我望着漆黑前路一颗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 不知冒雨疾驰了多久,耳畔风声雨声马蹄声渐渐淡去,我眼前也一阵一阵乌漆发黑。 终于在一道颠簸里,我失力卷着斗篷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雨滴砸下来,无数声音在我耳中嗡鸣,我侧头看着隐匿在黑暗中的漫漫前路,一丝力气都不能再提起来了。 ...... 躺在泥泞雨水中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我身边蹲下。 拿掉面具丢在一旁泥渍里,伸手轻轻抹掉堆积在眼窝处的水洼,叫了声我名字,“江年。” 浑沌天地似乎被劈裂出了条缝隙,我抖着被雨水浸湿的睫毛,转动眼珠去看他。 傅锦蹲在雨里,仔细擦去我脸上的雨水,眼神有些怜悯。 像高高再上的神明,俯视一条雨夜里濒死的蝼蚁。 我看到他乌黑瞳仁里满身狼狈的自己,颤抖着苍白嘴唇缓缓开合,“我要面圣。” 我听见自己说。 · 傅锦低着头面容隐在昏暗里,只是伸着手不断的去擦我脸上的污水,可夜雨一直下那水怎么擦得完? 但傅锦仿佛困陷进了迷雾里,固执的一遍一遍去擦那水渍。 清骨修长的指节捧着我脸,一下一下从眼窝擦抹到下颌,指尖稳得仿佛擦过千万遍...... 侧头躲过他指尖,我阖眸轻轻又说了遍,“我要去面圣。” 傅锦终于不再擦拭了,他停下来,叫了一声,“江年......” 我掀眸去看他的脸,也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他说,“江年,你已经面过圣了。” “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