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晚岫迷野狗子来,惊鸿一舞锁长空
第十八章 晚岫迷野狗子来,惊鸿一舞锁长空 梦中的小团子仿佛还在身边,手里紧紧握住他的衣衫,摸了摸,本该软软暖暖的小脸怎么变得这般僵硬?而且,似乎有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我艰难睁开眼眸,入眼是慕柏那张英姿俊秀的面容,黑暗中的洞xue里,他目光灼灼,似乎黑暗也挡不住他眸中的光泽,那光泽直直穿透了我的心脏,穿过我的rou体,一眼便如同望见我灵魂深处的那些隐秘角落。 而我此时的手正挂在他脖颈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人更是几乎贴在他身上,姿势极其暧昧。我终于清醒了过来,兴许是感到冷了,梦中那洛阳的冬日总是无穷无尽折磨着我,我无意识便会去寻找温热的地方。 慕柏的身上总是带着灼热的气息,抱着他如同抱着一个火炉一般,在阴冷潮湿的山洞中特别舒服。 反正我与他已经这般那般都做过了,而且此地就我们两个人,我也没必要去故作矜持,心底越是抛开理智,人便越是肆意起来。 我手臂用力,将他又抱紧了些,顺势将冰冷的脸颊蹭在他的胸口之上。 果然,他悠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岚岚这般黏着我,不怕我再兽性大发吗?” 我嗤笑了一声轻轻捏了捏他受伤的肩膀,他遂发出一身闷哼,我立刻道:“怎么,伤口不疼了?” 果然,他半晌没说话。 我乐得安宁,把脑袋又埋在他胸口,光明正大享受着他这暖炉般的身体。 躺了一会,发现睡意全无,可能是日间睡得太多,此时也睡不着了。我轻轻挪动身体,他可能以为我睡得不舒服,胳膊抱了过来,为我垫在身边将冰凉的土地与我隔绝开来。 我心里领了他的好意,口中问:“慕柏,之后你我该当如何?” 他也没有睡着,遂一开口,胸腔便在我耳边轻颤:“我去找吃食时候已经探过路了,往东有座寺院,那处我熟悉,寺主与我有些交情,你不用怕,只要到了寺庙,自然有人替我去传信。” 原来他日间并不是只是单纯出去找吃食,还顺边探了路,我心中感慨他果然比我靠谱许多,如我这般可能明日只会贸贸然乱跑,说不定撞上追兵,就麻烦了。 想到追兵,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驿站那些盗匪,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慕柏臂间用力抱了抱我,道:“哥哥好生聪慧,那些不是盗匪。” 我仰头看他,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条,问:“是什么人?” 他沉声道:“是兵。” 果然,与我心中猜想差不多,那些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是谁派来杀他的,简直不言而喻。 所以,慕柏的情况其实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在刀尖上舔血,我则被金风砭骨。如是这般,他还肆意欺辱我,坏胚般戏弄我,恶狠狠凌辱我,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我赌气不再继续言语。 他似乎等了半天,见我没吭声,便俯首下来看我。 他用下巴顶了顶我的脑袋,忽然问我:“慕岚,李化龙后来如何了?” 我心尖上如被一滴水撩拨开了层层涟漪,我狐疑看向他,这个时候,问什么李化龙?仿佛我昨夜那个梦与现实搅在了一起,让我有些分不清。 约是夜黑风高,正适合讲故事,想来那时候他年岁小,兴许听完就忘了,如今既然问起来了,我便同他讲:“李化龙害怕极了,他身边的尸体们都低声叫着‘野狗子来,奈何?’,他害怕被吃,便把自己的头藏在了其他尸体下面,可怪物吃完别人的脑壳,就去找他的头颅。他心中恐惧万分,手边摸到了一块碗口大的石块,便朝着怪物的头就打了下去,击中了怪物的嘴,怪物怪叫着逃跑了,而李化龙则在血泊中找到两颗中间弯曲,末端尖锐,长四寸的牙齿,可惜后来问了众人,没人见过这般怪物。” 慕柏听完了,问我:“如果你是那李化龙,你当奈何?” 听他这般一问,我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当真面对如此令人恐怖的怪物,与其坐以待毙被他吃掉脑浆,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鱼死网破,说不定怪物感到害怕,还会像故事中讲的一般夹着尾巴逃跑了。 可就是那放手一搏,是人人都能做的了吗? 我有那种勇气和胆量吗? 须臾,我深吸一口气故作坚强道:“那……自然是像李化龙一般,与怪物拼死一战,难道就等着被杀吗?” 不知为何,我说完,慕柏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我怒气冲冲支起身体,看向他道:“笑什么笑!” 他猛然往前凑了过来,一下子便吻到了我唇,那冷香似是从他身体中散发的一般,立刻冲进我的鼻息。 这个吻只是轻轻一碰,浅尝辄止般的触碰似是安慰又似是奖励,他满目星辰如盛满了碧蓝的海水就那般静静看着我。 我还嗔怒着,被茫然一吻,不明所以看向他。 他手臂撑在脑后,束起的发铺洒开,如泼墨般渲染开一副山水画,画中的少年公子才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慕柏长得当真是很好,平日里他端着那肃然的面容,让人看了遍体生寒,现如今,他懒懒散散躺在地上,翘着腿,枕着胳膊,衣衫凌乱,墨发随意,这般少年人肆意妄为的模样,应该才是他本来的面容吧。 想法太多,导致我刚才生的气忽然就消退了下去,算了,他本就比我小,我与他计较诸多有何意思。 我眼看着火堆的火暗淡了下去,外面夜深了,刮起了一阵冷风,林间树叶唰唰作响,忽然,我模糊听见一声马儿的嘶鸣声。 我立刻警觉坐了起来,慕柏也马上起身,他俯首在地上侧耳听了一会,立刻眼中收敛了所有懒散,整个人气息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悄声对我说:“追兵来了。” 当即一把抓着我的手,趁着夜色猫腰进入了深林中。 天色本就黑,月光也不甚明亮,我几乎看不清山路。可被慕柏的手紧紧拉着,我心中不知为何就感到很安稳。 刚一出山洞,附近的马蹄声和人声就听得更清楚了。 隐约能听见那些人说“去搜!”“烧山也要找到!”等等话语。我心中如有落石一般沉重,当真是追兵来了,慕柏还受着伤,一旦交手,我俩定然寡不敌众,这该如何是好啊! 慕柏在林中如履平地,方向感特别清晰,他带着我踩在松软的泥土之上,朝着树林上方跑去。 我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走过的地方,地面平坦,路也比想象中好走许多。他果然是探过路的,连逃跑的路线都计划好了。 我放心大胆跟着他走,脚下的行程一点也不慢,只是忽然听见后面策马之声愈发清晰起来。 月影之下,漫山遍野的树木郁郁葱葱,我俩顺着一条小路上了山顶,绕开密林,视野豁然开阔,面前夜幕清晰,月亮也从云朵后探出了头,顷刻间银光万丈。 顾不得欣赏这美景,我猛然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森然望向前方。 那是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之旁,可对面不远处就有另一座山顶。 两崖之间距离大约不超过一两丈。 我和慕柏撒手停在悬崖边,被崖边的大风猛然迷乱了眼,我凌乱的发丝冲进眼眸,这已然是无路可退了! 我心底拔凉,难道此刻,我与慕柏便要折损在此了?手下意识去摸身边的匕首,这个时候恰应了那句话:野狗子来,奈何? 我与他衣诀在烈风中飒飒作响,只见他眸色深沉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转头对我道:“岚岚,等我。” 我不知他有何打算,此刻我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让我等着我便乖乖等吧。 只见慕柏飞快跑去林间,对着一颗碗口粗的树根用力打了几拳,接着又拿出佩剑砍了几下,最后猛然跺了一脚,那树根连根便断了开了。 原来他是要造桥,要让我二人踩着那根大树过崖! 我当即明白了他的所想,立刻过去帮忙。 那树干笔直,却并不是太粗,不过一次踩一个人过是绝对没问题的。我在大树的另一头抱住住树干。 只见慕柏力大无比,当即与我把树抱在崖边,他大喊一声:“闪开。” 我当即往后撤开,便见他双臂崩发大力,满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把将大树端端架在了两崖之间! 虽然不甚稳当,可只要跑得足够快,定然是能过去的。 慕柏目光坚定看向我道:“岚岚,你过去!” 我颤颤巍巍,刚踏上树干一步,那树干便滚动滑动了起来!显然并不牢靠,我猛然回首,已然看见了林间有火光透出! 追兵已经上来了,如果我在踌躇于此,不光是我会死,慕柏也会死。 我咬着牙,平衡身体,双足轻巧站立在了树干之上。 我听见身后慕柏喘着粗气,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轻轻一捏道:“岚岚,我知你能做到,不过一个独木桥,你跳惊鸿舞的时候,比这个可难多了吧?” 他这般一说,当即是给了我些许信心。 练舞的时候别说走独木桥了,就是单脚垫着脚尖让我跳过去,这般动作我也是练过无数次的。那些功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而是吃了无数鞭子和打骂,咬着牙一天天练成的。 当不看下面那黑黢黢的万丈悬崖,把面前那独木想象成练功房里的木桥,登时简单了许多。 我轻轻松开他的手,保持身体平衡,当即抬脚跑了起来。 走得越慢,身体越不稳当,我已然跳过无数次惊鸿舞,身体早就记住了轻盈如羽毛的感觉。不过迎着冷风,跑到中间的时候还是令我不住晃了两下身姿。 我听见身后慕柏发出一声低低惊呼,可他约是怕吓到我,很快噤声。 我扭头朝他笑了一下,虽然此刻不是炫技的时候,可不知为何,我居然浑身都处在兴奋当中,我从来没有在如此刺激的情景中发现原来跳舞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我引以为耻的技能,在这一刻居然派上了用场。 我猛然朝后弯腰,我的腰身本就十分柔软,那瞬间,天地颠倒,黑幕在刹那成了我足底之物,我踩着漫天星辰,在飞速旋转中看见了慕柏惊恐的面容。 我勾起唇角,遥遥中难掩心底一丝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