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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瞬间凝固,舒远看着缪沙眼皮子一抬一落,傲慢的扫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模不屑的笑。

    舒远心道不好——果然,缪沙嘲讽的嗤笑道:“怎么,大早上就开始发情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威廉说的,反正说的太难听,舒远皱着眉去看威廉的反应,结果与威廉对视,原来威廉一直在看着他,连视线都没分给缪沙一下。

    好家伙,置之不理才是挑衅的最好回击,舒远暗自称赞威廉,轻哼一声也没有理会缪沙。

    缪沙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恼火,又被仅有的理智提醒着要冷静,忍着一股怒气向屋内走去。

    舒远也从威廉身上下来,他有点心虚,毕竟刚哄骗过缪安,怕缪安说错什么被缪沙迁怒,准备跟着进去,而威廉一直观察着舒远的表情,在他下去之后,这才看向缪沙,一种没有情绪的打量目光,而缪沙似乎有所察觉,面色不善的回头,双眼锐利的盯向威廉。

    威廉波澜不惊,不卑不亢的与他对视。

    空气瞬间紧张,无声的杀气蔓延,动手交战一触即发的感觉,威廉杀意内敛,但确确实实存在,而缪沙杀意更盛,他阴森的盯着威廉,他们像是被侵占地盘的野兽,只要找到机会,就会一扑而上,用生命同对方厮杀。

    “怎么啦?”

    舒远左右看了看他们,察觉到不寻常的氛围,顿时打圆场调节:“哦对了,忘记介绍你们认识了,缪沙,他是——”

    “不用了!”缪沙生冷的打断他,锐利的眼神依旧盯着威廉,接着转头推门进了卧室,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可能缪沙是掐点回来的,也可能是父子之间有什么心灵感应,反正缪沙一推门,缪星就叫了起来,咿呀咿呀的想要翻身坐起来,缪星和米汀这两个小孩子已经玩到一起去了,坐在角落里一起看向他们,然后他们又一起看向缪星,缪星这个小家伙已经会翻身了,但还不够熟练,翻了身之后似乎就想爬,但他力气不够支撑身体,摔到床上,动了一下没起来,立刻就哭起来。

    急性子,暴脾气的小家伙。

    缪沙哼了一声,撩了一下衣服又放下,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缪安和米汀,压着嗓音的骂道:“滚蛋!”

    米汀话都没说,唰的就跑出去了,缪安也安静的出去了,舒远连忙跟着他们出去,哄着他们不要害怕,用光脑找了些幼儿动画给他们看,等他们沉迷动画之后,又悄悄和威廉说:“威廉…你别和他计较啊,他要是惹你,咱们就不搭理他哈。”

    “嗯。”

    威廉没有表情,舒远也拿不准他的脾气,“威廉,你没生气吧?”

    威廉反问他:“你生气了吗?”

    舒远怔了一下,他生气吗?说实话,没有谁愿意一直听带着火药味的话,哪怕他理解缪沙,可是其实他又没那么生气,可能是他和缪沙相处久了,已经适应了缪沙的语气,又或者是他心态越来越好了,总之听到缪沙那样阴阳怪气的挑衅肯定是有点气的,但却不会像从前那样委屈愤怒了。

    从前对他来说已经很久了。

    舒远摇摇头,趁着小家伙们没注意,在威廉脸边快速亲了一下,悄声说:“他脾气不好可以理解,但不能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我会好好和他沟通的,你要是不愿意看他,你就去隔壁休息,委屈你几天好不好?”

    威廉沉声道:“我没关系,但你不能受委屈。”

    “我不委屈。”舒远心里泛着甜,他靠在威廉肩膀上看着两个小孩,心想他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威廉也不能委屈。”

    “嗯。”

    “威廉。”

    “嗯?”

    “我记得你在垃圾星的时候还没这么沉默呢……”舒远说:“下次能不能和我多说几句话?”

    “嗯,好。”

    沉默了一会儿,威廉说:“我的耳钉震碎了。”

    舒远眨眨眼睛,立刻就理解了威廉的意思,笑道:“等有条件了,我重新补给你,独一无二的。”

    威廉似乎是为了实现刚刚的承诺,他努力的找着话题,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想要什么?”

    “嗯…”这个问题真把舒远难住了,他对物质需求不是太高,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如果一定要什么,那就是渴望安稳幸福的生活,但是他不能和威廉说。

    “我想要……我想看看你穿其他颜色的衣服。”舒远说:“你总穿黑色的,太沉闷啦,还想看你多笑一笑。”

    “嗯,好。”威廉没有任何犹豫。

    他们说完话没一会儿,缪沙从房内走出,拎着一条毛巾,捧着光溜溜的缪星出来,缪星吃饱喝足,就怕在缪沙身上不动,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打量。

    舒远先是觉得他可爱,接着扫了一眼缪安和米汀,他们被动画吸引没注意到缪沙,舒远紧跟着

    没一会又捧着光溜溜的缪星出来了,舒远赶忙过去,紧跟着进了浴室,就见缪沙把缪星放到洗手池里准备放水。

    “水龙头没有热水!”舒远连忙阻拦,“用花洒的。”

    但是浴室条件简陋,花洒够不到洗手池,屋里也没有盆,眼看着缪沙要把缪星放在地上了,舒远又赶忙说:“我来我来。”

    他挽起袖子接过缪星,看着缪沙试水温,他压着声音说:“缪沙,以后能不能注意点,那么多虫都在客厅,你就带着缪星光着出来。”

    “所以呢?”缪沙挑眉:“四个月大的小崽子能看出什么?”

    “小也是雄虫啊!而且缪安也不大,就应该趁着这个时候给他们从小建立性别意识!”

    “一群小崽子能懂什么。”

    缪沙嗤之以鼻,舒远也不恼火,他看着怀里的小缪星,慢悠悠的问:“那你喂奶怎么不给他们看?”

    缪沙顿时恼火,舒远不紧不慢的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一群小崽子能懂什么?”

    用同样的话堵住了缪沙的嘴,缪沙自知理亏,忍着火气给缪星洗澡,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但对缪星的动作却一直很轻柔。

    舒远打量了一下缪沙,缪沙身上还是有很浓的疲惫阴沉的气息,但看起来精神气比昨天好了一点,眉间的阴霾也少了一些,舒远思索了一会儿转移话题:“你知道吗,上一次我们在这附近遇见缪安,威廉说你们降落的地方离这里有三百公里,缪安是自己走过来的。”

    缪沙看了舒远一眼没说话,其实他也有点惊讶,他知道缪安是被那个威廉送回来的,但威廉什么也没说,他和黑熊都以为威廉是在山野附近遇到的缪安,没想到是缪安自己徒步穿越了整个森林,还是在夜晚。

    “三百公里,他才两岁。”舒远继续说:“缪沙,你该仔细看看那孩子,当初被你们认为孱弱的小虫崽已经长大了,他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坚强和懂事,他拥有与你相似的模样,传承了你的基因,在未来,他会拥有和你一样强大的力量,所以——你不能再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看待了。”

    小孩子小,身上也干净,不用怎么洗,冲一冲,抹一把就行,他说话的功夫,缪沙就给缪星洗好了,缪沙扯过毛巾裹住缪星就往出走,舒远跟在缪沙身后,出去的时候威廉已经不在屋里了,两个孩子记在小沙发上看光脑。

    舒远跟着缪沙进了卧室,缪沙很不爽的瞪他:“跟着我干什么!?”

    舒远实话实说:“我主要是想看看缪星。”

    缪沙不说话,翻包找缪星的衣服和尿不湿,熟练的给他套上了,缪星好像不喜欢尿不湿,套上之后咿呀咿呀的叫唤,已经能听出来凶巴巴的气势了,舒远笑着逗弄了他一会儿。

    缪沙说:“出去,我要睡觉了。”

    “话都不说了?”

    “有什么可说的?”

    “聊聊缪安呗,还有小缪星。”舒远认真的问他:“缪安也长大了,你以后是什么打算?还继续当星盗吗?”

    “?”缪沙挑眉,觉得他的问题有点意思,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会儿,才带着挑刺的语气问道:“怎么,想拉拢我给你做什么?”

    “没有,你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事。”舒远坦然回答:“我在联盟住了一段时间,虽然联盟的设备很高,生活很死板,但那里的教育资源非常先进,水平也很高,和米汀生活的这段时间,我认识到了虫崽们也有不同的起跑线……我希望缪安能去正式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更全面教育,我不忍心看他被埋没,我想让他体会更广阔的世界。”

    缪沙听到舒远说的第一句话,顿时就有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什么叫不用再为他做任何事?这算什么?哈,有了强大的雌虫就不需要他了是吗?

    几个月,仅仅几个月就攀附上了其他强大的雌虫,是啊,他在想什么呢,这么漂亮特殊的小崽子,怎么可能会缺雌虫保护!

    但现在这又算什么!?明明已经找到了强大的庇护,为什么还要来管他,为什么还忍受他这幅样子,帮他解决精神力,对他的施舍吗!?

    他又算什么!?

    一股莫名的火气就上来了,总想喝口酒压压,可惜这里没有酒,舒远后面的话他听的一半一半的,脑子里又开始乱起来,缪沙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语气又冲又躁:“怎么,上联盟呆了几天就开始嫌弃我们星盗不体面了?”

    舒远依旧平和:“在星盗里,你们可以说是最体面的了,但是时代和科技一直在前行,它们可不会管你体不体面,你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就要面临被淘汰的风险。缪沙,你当了十多年的星盗,你最知道星盗的艰苦了,你舍得让你的孩子一直跟着你漂泊吗?”

    “难道你不想让缪安去看看宇宙之外,更绚丽多彩的世界吗?让你的孩子替你见识一下时代的帆船,让他拥有更好的未来。”

    “够了!”

    缪沙心知他说的有理,也被他说得触动,但有些事说得轻巧容易,哪里是那么好做的?缪沙心里堵得慌,他心中一片烦躁,隐约意识到混乱的精神力影响到了他,但他控制不了,压着怒气烦躁的重复:“够了,够了!赶紧……出去!”

    “缪沙!”舒远抱住他,仰头看向他,温柔的安抚:“放松,慢慢冷静……缪沙,缪沙……”

    舒远一声一声喊着缪沙的名字,少量的信息素不徐不缓的给他精神梳理,过了一会儿缪沙冷静下来,他看着舒远长叹一口气,已经忘记了刚刚舒远说的什么。

    舒远与他对视,郑重的说:“缪沙,正视缪安,正视我,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决定权在你手中。”

    缪沙沉默良久,然后推开舒远,自己后退几步靠在了墙上,疲惫不堪的闭上眼,无力道:“我知道……”

    精神力折磨得他快要崩溃,但难以启齿的内心让他更加痛苦。

    “你先出去吧……”缪沙极力保持冷静和镇定,又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补充了一句:“我需要冷静一下。”

    “好,我带缪星去隔壁,你好好休息。”

    舒远抱起缪星准备离开,他快到门口了,听见缪沙的声音,又轻又快,还有些许愧疚,他第一次听到缪沙这样的语气。

    缪沙说:“我的话,你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