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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接近自由的一次

    黎姜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的,那厚重的两道安全门要打开的确得大费周章,否则他是万万醒不来的。但他的眼皮儿实在太沉,等到完全睁开的时候,开门那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按照标准cao作流程,这会儿就应该是黎姜被拎起来往刑架上捆的时候了。

    然而并没有发生。那人打开了一个小盒子,取出一副医用手套戴好。

    什么玩意儿?要把自己肢解了么?凌迟?这么残暴啊。黎姜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梗着脖子往小盒子里瞅。凌迟处死这种刑罚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形,听说需要足够精湛的手艺才能割够三百六十刀,针对不同部位还要有不同的刀具。啧啧啧,路眠雨竟然能找来这种失传已久的手艺。

    黎姜这人就是不太正常,他好像从小就被打得麻木了,不仅痛觉神经比较迟钝,连心理上对疼痛的畏惧都消失了。

    但是当黎姜真的看到那小盒子里的东西时,脸色马上就变了。

    作为一名在各种约炮网站上混迹了十几年的资深Gay圈人士,虽然他自己不玩儿,但是对bdsm的理论知识储备量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盒子里的那些玩意儿他已经隔着各种屏幕见过了很多次。

    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宋琪,他其实也想过去找个0玩一玩儿那些东西,专业的dom他是做不了的,他比较容易出戏,他怕他的sub咬着他裤腿儿叫主人的时候他会笑场。

    但今天他是笑不出来了,看那人的架势黎姜很清楚这些东西是要往他身上用的。说实话黎姜裤衩区域以内的范围,除了卫生纸、避孕套,就只接触过人体了。

    黎姜这辈子还没被人用过屁股,他是个纯1,交往的先决条件就是对方是个纯0,这一条在他注册所有约炮网站填写资料时就已经标注得很清楚了。刚好宋琪是个纯0,一cao就射连手撸都不需要,前面那根儿东西根本就不需要插入,只用来给黎姜玩儿。

    “把你那些破玩意儿拿走少往老子跟前放。” 黎姜在一开始就已经发出了警告。

    但显然也没什么用,那人打开了摄像机,小红灯又开始挑衅。可能是因为昨天见到了路眠雨的缘故,黎姜现在看到那小红灯就觉得是路眠雨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

    “黎先生,我是一号调教师,在调教过程中我是您的主人,您可以自称奴隶或者贱狗,二选一即可,其间我不会问您任何有关宋琪的问题,我只负责调教,但咱们的安全词就是,宋琪藏身的地址。”

    “我是你大爷,你是我孙子。” 黎姜被气得脑子已经乱套了,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搞岔辈儿了。

    “没关系,一开始不适应是正常的,那咱们现在开始,在过程中您会慢慢适应的。”

    一号调教师打量了一下黎姜那满身伤口半死不活的样子,放弃了捆绑的想法。他怕把人弄死了。

    来之前路眠雨就问过他们,这种SM有死人的风险吗。

    只有半吊子调教师手底下才会出人命。那种压根儿不入门儿的胆子小弄不出人命,技术过硬的手底下有分寸更没有生命危险。调教师们都表过态了。

    “行。如果黎姜那个蠢货在吐口之前先咽气儿了,你们就去陪他。” 路眠雨对着每一个调教师都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所以一号调教师评估了一下黎姜现在的状态,已经出现失血,捆绑会造成血液流通不畅,心脏供血不足,容易玩儿出人命。为了自己不陪绑,还是算了。

    十秒之后将会证明,这是一个让他足以在未来十年都后悔的决定。他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彻底断送调教师这份光辉的事业。

    一号调教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套一次性灌肠器材,迅速地进入了情景。

    “你作为主人的狗,主人不会与你发生任何进入性性行为,但主人需要他的狗是从里到外都是干净的,不要弄脏主人的手和主人的器材,所以,第一步,主人要对你进行灌肠清理,也可以称作控制排泄调教……“

    可谓是入戏快出戏也快。

    结尾这个“教”字儿最后只剩下了个被拖长的韵母“嗷”,从惊吓的尖叫到挣扎的抵抗再到窒息的嘶哑。一号调教师被黎姜用灌肠器上细长的软管死死勒住了喉咙。一直到失去意识,一号调教师都没有想明白这么个半死不活血淋淋的瘫子是怎么做到的,动作快到根本没给人以反应的时间。

    黎姜手底下是悠着劲儿的,他不想搞出人命来节外生枝。在调教师昏迷之后,黎姜飞快地扒掉了他身上的衣服替换掉自己那破破烂烂全是血迹污渍的一身儿,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道门的钥匙。他本来想用调教师的手机打个电话求救,但害怕里面已经被安装了监听或者定位软件,最终他还是没有冒险。

    出门之前黎姜还是犹豫了一下的。调教师那一身儿真的真的,很难以接受。一种介于宾馆服务生、保险销售以及乡镇一级干部之间某个神奇行当的装扮。

    “穿成这样还想让老子叫你主人,叫你土人还差不多。真他妈的入戏,哪个sub眼瞎了被你调教。” 黎姜有气无力地发泄着对这身儿服装的不满。刚才那一系列的袭击动作完全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调教师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想要制服并不怎么容易,更何况黎姜也已经是半残废状态了。

    没时间多和服装纠缠了。黎姜喘了口气,能勉强爬起来的时候他就跌跌撞撞地用钥匙打开了那两扇门。

    他并没有料想到,这将是他余生最接近自由的一次了。从身体上,从灵魂上。

    囚禁黎姜的是一幢偏僻的平房,没有任何人住在这里,就是联排的仓库库房。极目远眺也是郊外荒无人烟的杂草和废弃的厂房。

    黎姜知道,就自己这么个身体状态,怕是走不了一两个小时就得昏倒在附近,要么死外面,要么第二天再被姓路的捡回去。他必须要搭车离开,尽量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最长的距离。所以他没有选择走更偏僻的野路,而是选择了向公路的方向进发。

    这样的一身儿衣服,说不定还有人以为自己是下来微服私访的村干部呢。黎姜自我安慰。

    这里真的是一片鸟不拉屎的远郊,成片的旧厂房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地被征了,但也不知道是资金问题还是手续问题并没有被重新开发,就那么尘土飞扬地搁置着。

    破败的大马路上空空荡荡。一轮咸鸭蛋色的日头在公路尽头面无表情地悬挂着。

    黎姜才沿着路边走了十分钟就开始头昏,伤口与高烧给他留下的逃跑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辆黑车从咸鸭蛋和地平面的夹缝中慢吞吞地驶来。黎姜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希望。他尽量平静礼貌地伸出手来去拦车,不想因为过于激动而手舞足蹈把他的希望吓跑。

    那车显然是犹豫了的,谁在荒郊野外遇见这么个独行的大男人想搭车都会迟疑吧。黎姜很理解,所在他在车驶过之后也跟着车扭转了方向,冲着后视镜做最后友好而诚恳的努力。

    车终于倒了回来。

    里面的人很谨慎,只把窗户摇开了一个小缝。

    “大哥,我是开车过来的,被人在半道劫了,车给我开跑了,钱和证件都拿走了,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儿了,您看您方便的话捎我一段儿?钱啥的回家了我给您取。“ 黎姜凑在那条小缝儿上尽量想把自己的声音输送进去。

    里面的人嗯嗯啊啊地有些尴尬。“你说这,这荒郊野岭的,你再把我劫了咋办。“

    黎姜飞快地自行搜身,翻遍了里里外外所有的口袋,为表诚意连口袋布都拽了出来。“大哥,您说个数儿,只要能把我拉回家我绝不讨价还价。”

    “你家在哪儿?” 那人问。

    黎姜报了个地址。

    “那我不顺路啊,我得去那边儿的建材城,要送你还得调头绕一大圈,油也不够啊。” 那人语气中多有不情愿。

    “加油钱我给您掏。” 黎姜暗暗用手扶住了车门,他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给你搁在你家门口,五百,咋样。成就走不成就算。” 那人盘算了一下说。

    “成。” 黎姜一口答应。

    他并没有头脑发热拉开车门就一屁股坐上去,上车之前他还在他那高烧的脑子里用残存的智商飞快地过了一遍从拦车到此刻的全过程,没什么问题,这人应该就是路过。

    “我发个信息给老板啊,本来说好的中午十一点过去拉货呢,你这一折腾都不知道到几点去了。” 那人嘀嘀咕咕抱怨着掏出手机,从车内的后视镜里对着后座上的黎姜说。

    “您发,您发。”黎姜努力控制着声音争取听起来不那么虚弱。他觉得他的身体几乎成了一滩废水解体在了这车坐椅上。

    司机发出了信息。在黎姜看不到的地方,显示着联系人备注姓名。

    路总。

    但凡黎姜今天遇到的是除了薛老幺以外的路眠雨手下的任何人,黎姜都有可能逃出去。那些人无非就是当场跟黎姜干架试图制服黎姜,虽然黎姜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但真要是豁出命去那些人单枪匹马的也未必能制服,说不定还得被黎姜抢了车开出去。

    但薛老幺是谁啊,那一肚子弯弯肠子能把人绕死在里头。

    他是来接一号调教师的。为了不让调教师记住路线透露出去,来回的路上都是路眠雨手下的人接送,调教师戴上眼罩只管坐车。今天刚好轮到薛老幺。薛老幺打大老远一眼就认出了黎姜,那张脸他在路眠雨办公室的屏幕上已经看过了很多次。薛老幺当时心里也是慌了一下神儿的,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知道自己干架必输,所以上演了一套极其自然的“路过被搭车”。

    车一路向着黎姜家的方向驶去。黎姜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窗外的一切都变得逐渐熟悉了起来。

    “我去加个油。“ 薛老幺指了指前边的加油站。

    “行,辛苦您了大哥。“ 黎姜瘫坐在后座上半闭着眼睛,喘着那残存的半口气儿。

    薛老幺从容地下了车,马上就从外面反锁了车门。黎姜在听到车门被锁上的一瞬间神经就绷紧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路眠雨从加油站的小超市里带着笑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