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
尤利斯和近卫长斯特莱恩先生登上星舰。 不得不说,这次环境的确是差了点,六个人一个房间,分共用一个卫生间,别有上下床铺,和桌子以及储藏柜,看起来有些像简易的寝室或者旅店。 这种环境同样是让近卫长阁下始料未及的,他出行要么和克莱因军长同坐私人星舰,或者贵宾舱,上一次使用这种普通船票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抱歉,恐怕要委屈您了。”斯特莱恩先生叹了一口气,接过旅行箱放进储藏柜里,然后道:“您去上面休息吧,不要担心,不会出现意外,一切有我。” 尤利斯已经没有心思计较旅行环境的问题,直接坐在他身边,拿起近卫长先生准备好的资料和法律相关的条文,道:“我不上去休息了,也不累,趁着休息时间我还是看一下这些材料,心里有个底。” “也好,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随时问我。”近卫长阁下并没有再坚持,他笑了一下拉开遮光板,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宇宙。然后他开始整理他们两个人的随身物品。 他们来的比较早,这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人,不过随后的时间里,其余乘客也陆陆续续的到齐。 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成年雌性,看起来应该是去外地办公,两个青年带着一大堆大小背包看起来应该是出游,还有一个沉默的中年大叔。 不过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尤利斯的注意,反而其他乘客被吓了一跳。 并不是谁都有和雄子面对面接触的机会的。 这次星舰航行时间比较短,中间多次空间跳跃,总计行程大概是30个小时左右,不过在这期间尤利斯被吵的头疼。 其他乘客还好,无论是大胆还是隐晦的视线打量他,尤利斯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是那两个年轻人却提高音量装作闲谈,故意聊一些可以抬高自己身份的话题,从一些危险星系的所见所闻,以及奢侈品牌酒庄的红酒口味…… 小蓝宝石被即将发生的庭审闹的心烦意乱,强忍着火爆脾气道:“打扰一下,现在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两位口头间的酒会可不可以暂停一下,毕竟还有其他人要休息……” “抱…抱歉……”之后两个年轻人才安静下来。 斯特莱恩先生看着小蓝宝石气鼓鼓的脸,忍着笑低声道:“您先上去休息吧,那些文件明天看也来得及……” 尤利斯也不避讳,凑近他耳边低声抱怨道:“他们怎么想的?难道真的会有雄子对他们聊天的话题感兴趣吗?真是……凭实力单身怨不得任何人。” 近卫长斯特莱恩倒是能理解他们,很多雌性都是从毛头小子的阶段渡过来的,毕竟不是所有雌性都会哄雄性开心,也不是每个人是恋爱大师。 他同样将嘴唇凑近黑发美人耳边,小声笑道:“也许下一次他们就不会这样了,人都是会成长的。” “可能手段方式有些欠缺,不过追求自己心爱的人并没有什么错。” 尤利斯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奥兹曼,他们第一次见面恐怕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一百万个负分呼啸而过。 之后两天的行程里,尤利斯在星舰中坐立难安。 了解越深,越知道了它的严重性,绝不像之前自己想的那么乐观。 他不停的翻看近卫长斯特莱恩先生整理出来的资料,查看以往类似的案件和军事法庭判决书才可以获得短暂的平静。 结果越看越心慌,因为类似奥兹曼这种案件,基本结局都不是特别好。 渎职罪和叛国罪是相当严重的事情,基本上至少有三名最高军事法庭法官长,和五名将级别军官出庭,不存在错判漏判,更不会让无辜者遭受牢狱之灾。 然而这种公正并且严谨认真的态度反而让尤利斯心凉了半截。 因为奥兹曼所有被指认的罪名都是真的,至少尤利斯心里清楚,那些丢失的军用武器以及宇宙航线都去了哪里。 如果奥兹曼坦白从宽,或许有一些机会保住命,不过尤利斯恐怕就深陷泥潭。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奥兹曼在上法庭前期一直拒绝配合,这也是会增加量刑的原因之一。 尤利斯飞往玛卡帝国的途中不停的学习相关知识,他发现有一条对他有利的法律,指着书页问道:“斯特莱恩先生,这个婚姻赦免罪是什么意思?是指已婚的雌性可以酌量减刑?” “是的。”近卫长斯特莱恩显然这几天也查了一下玛卡国家的律法,他安慰说:“玛卡帝国是一个非常重视雄性权利和自由的国家,雄性太稀少了,他们出台了一系列的法律为了保护他们。” “为了保护雄性婚姻,所以他们的配偶如果触犯了轻量级别的法律,一般来说,法官会照顾雄性的情绪为他们的妻子适当减刑,来维持帝国为数不多的夫妻婚姻。” 小蓝宝石顿时抓住了一根稻草,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近卫长斯特莱恩先生小心翼翼的选择了“轻量”和“适当”的词语。 叛国罪明显是在“轻量”之外的。 尤利斯这种紧张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星舰降落,他们提前了一天抵达首都星,并且带着行李箱来到了提前预定的酒店里。 越靠近首都星尤利斯就越加烦躁,三年前在首都星的记忆瞬间涌来。 无论是卡利龙特王子,还是对他疼爱有加的卡普伦会长,以及已经消失在战争之中的天堂岛。 三年之后首都星经过了重建,但是仍然能看出曾经的战争痕迹。豁然一新住宅区,还有一些新修的广场和办公楼。 当尤利斯和近卫长坐车路过市中心的时候,小蓝宝石怔怔的盯着那个商业街出神。 这个商业街的建筑在三年前它还属于自己的,它仿佛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乖巧听话,在店里里挂着自己的招牌和照片,快乐的打开门迎接每一个客人。 里面的每一个员工都勤勤恳恳,和尤利斯相处非常融洽。 后来怎么样了呢,尤利斯有点记不清了,那段时间记忆开始混乱,他好像把它贱卖给了一个不认识的商人。 而现在这片商业街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喧嚣,仿佛战争从来未曾来过一样。 “您还好吗?”近卫长斯特莱恩先生有些担心,他看到小蓝宝石的情绪明显低落。 而在首都星越久,记忆就越加清晰。 看着崭新的街道广场,他甚至还能感受到自己曾经朝不保夕的那些日子。 他胆战心惊的躲避每一个雌性,无论是谁都让他吓破了胆,不过直到遇见了奥兹曼。 瞬间,尤利斯内心深处被惊醒了。 他烦躁的情绪找到了出路,仿佛是一个被打开了塞子的水池,无数翻涌的思绪打着漩涡,一点点的汇聚到了一起。 是的。 奥兹曼,他不能有事。无论是渎职,还是弄丢了航线或者武器都是因他而起。 尤利斯很清楚奥兹曼深爱他的祖国,如果他以叛国罪被处死那就实在对他太残忍了。 当晚,小蓝宝石几乎没有合眼,他不停的在心里反复推测,每一条对他有利的法律,直到翻来覆去背诵不差一个字的时候,才敢悄悄松一口气。 最后还是被侍卫长劝去休息。他说:“太晚了,您需要的是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来应对明天的开庭公审。” 近卫长斯特莱恩先生的话说服了他,他说:“您也不希望奥兹曼先生看到您憔悴的模样吧。” 黑发美人立即放下资料乖巧的爬到了床上,在近卫长先生关灯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眠。 第二天,预想中的憔悴状态完全不存在,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小蓝宝石就是属于越到紧要关头越亢奋的类型,他早早就给自己换好了衣服,吃了早点,又开始坐在餐桌上面翻看法律资料。 近卫长斯特莱恩先生看到他这个样子十分担心。就怕一旦出现意外,黑发美人无法接受那个现实。 他越努力,失望的时候打击越大。 小蓝宝石昂起头,低声道:“准备好啦,先生,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我想早一点去。” 近卫长斯特莱恩先生点点头,说:“我去订车,我们现在就出发。” 当小蓝宝石知道军事法庭没有辩护律师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他坐在车里那一刻不停的给自己鼓劲。 他这次是要去打一场艰难的战役,为自己曾经的贪婪和愚蠢负责,奥兹曼绝不应该得到这种结果。 到了法庭的时候还空无一人,尤利斯他们是最早来到的,被警卫反复询问来此处的原因,最后指了一个建筑,道:“阁下您来的太早了,现在还都没有到,您可以坐在旁听席上面等待。” “多谢您。”尤利斯点头致谢,然后就和近卫长先生匆匆的往那边赶去。 路上,斯特莱恩先生明显感觉小蓝宝石情绪有些不对,问道:“您在担心么,其实有些事情我们尽力而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黑发美人面无表情,他说:“你不懂,斯特莱恩先生,他舍命救过我,如果这次因为我的原因而出事,我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忘怀。”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奥兹曼可以不爱他,可以和他分开,甚至和别人结婚然后生活在一起。 其实只要他好好的,尤利斯并没有特别的执着于非他不可。 但是他不能死,唯独这个不行。 现在时间还早,空旷的法庭上只有他们两位,这里是最高级别的军事法庭。 场地很大,一圈是木质花纹的墙围,上面雕刻着各种欧式复古的花纹,棚顶又高,说话还带回音。 前面最显眼的是三名法官长席位,后排座位高出半米,分别属于五名听证人。 而两侧是军事法庭的陪审团,正对面的是三百个面向于社会的旁听席位。 尤利斯坐在前排,虽然目前空无一人,他仍然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虽然斯特莱恩先生一直安慰他,但是他越来越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因为了解,所以害怕。 过了二十分钟,法庭上陆陆续续有人员到场,他们惊讶的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尤利斯,有些意外的发现军事法庭中居然出现了雄性。 “请问您是来旁听的么。”有一个走进来的陪审团成员随口问道。 “是的。”黑发雄子回答道:“我是被告席的家属,他是我的妻子。” 旁边几位闻声的听证会议员有些惊讶,其中一个翻了翻今天手中的材料,疑惑道:“上面没写他已婚,可能材料弄错了?” 不过他们几个也没在意,虽然今天对于尤利斯来说是决定成败的重要日子,不过对于法庭工作人员来说不过是每天的日常而已。 这种场面见到的太多了,今天是“奥兹曼”,明天是“维克多”。又有什么差别呢。 “哦——”几个听证会的人员点点头,就立即转移了注意力,聊起了别的事情,包括今天的一些琐事和鸡毛蒜皮新闻,最后相约工作结束之后一起去喝一杯。 他们穿戴整洁又优雅,话题从今天都报纸又聊到最近的体育新闻,但是就是没有有关今天庭审的信息。 这一刻小蓝宝石觉得愤怒又悲哀,他紧张的情绪和周围格格不入,觉得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关心这件事。 黑发美人知道他们并没有错,是自己目前状态不对。当过于焦虑某件事之后,就会迁怒于其他无法感同身受的人。 人陆陆续续入场,突然奥兹曼以前的同僚们也到了,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军官向尤利斯走过来,说:“您果然来了,您还记得我么,就是我给您打的电话。” 小蓝宝石赶紧起身问好,然后询问今天案情的咨询。 可是奥兹曼的同僚们明显带着惋惜,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安慰说:“他见到您会开心的,毕竟他最念念不忘的就是您了,说不定一切会有转机呢。” 奥兹曼曾经的同事们都知道他和美名远扬的小蓝宝石订婚了,还一度羡慕对方艳福不浅。 虽然嘴上不说,不过任谁都能看出这位军需处总长最得意他家的小雄子,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最后也不惜为他违反军令,从前线当了逃兵。 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不得不说真是一件惋惜的事情。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安慰道。 可是尤利斯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他试图拉着近卫长先生的手汲取一点力量,让自己挺直脊背,坚决不能倒下。 他想:尤利斯你行的,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认输。 命运太过奇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以怎样的方式到来,所以现在这一刻一定不能放弃希望。 最后法庭渐渐人员到齐,五位军部大佬同时进场,其中两位是奥兹曼曾经的上司,而另外三位并不相识。 玛卡帝国规定奥兹曼这种位份的军事审判,必须出庭五位少将级别以上才可以判罪,其实按照军衔大小来说,克莱因军长比这五名大佬还要高一截。 这五名大佬落座之后开始互相聊天,等待三位法官长入席。 最先进入的是一个花白头发的中老年法官克尔图特,尤利斯看到他一瞬间心就咯噔一下子。 这位克尔图特法官特别严厉,基本上他负责一些涉及国家安全方面的重大案件宣判,并且每次投票表决的时候他总是倾向于量刑偏重那边。 而第二位法官鲍威尔同样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雌性,他为人正直严谨,脸上带着很深的两道法令纹,看起来十分的不好相处。 而今天的法官长确出乎意料,卡吉姆是一位没什么主见的先生,可以说是一位老好人,他个人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基本上陪审团大多数的意见就是他最后敲定的宣判。 当法官长入席之后,下面交谈的声音明显变小了,听证会陪审团两边的人员已经到齐,在法官点头示意之下几位警员带着奥兹曼来到了被告席。 尤利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典型的欧美男人的长相,他梳着短发,金色头发紧贴着额角,下巴带着胡茬。他还是那么壮那么高,甚至高出旁边的警卫半截。 奥兹曼骁悍魁梧,肌rou壮实的并不像军需处军官,反而更像是称霸地下赛场的拳皇,几个高挑的警卫员在他的衬托下就好像麻杆瘦猴一般。 尤利斯看到那个高大壮硕的雌性脸上带着浑不在意的表情,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被告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