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他看见了他和她
顾函双走了，那天后来是怎么度过的，陆喻已经记不清了，门关上后，整晚的月亮都是模糊的。 那个暑假就像爱丽丝的梦境。 之后大概一个月里，顾函双真的再也没和陆喻联系，他在微信列表里的位置越来越低，直到快要跌出屏幕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喻就越觉得那天两个人的情绪都太激动，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明白，但每每鼓起勇气打开两人的聊天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班上的同学只觉得陆喻因为丢了体育加分在拼命学习，只有纪明知知道，在顾函双和学习之间，陆喻根本没得选。 这样用学习逃避现实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那天陆喻在清理医院的东西，一只雪白的小熊突然从一堆杂物中滚落，显眼得很。 陆喻把小熊捡起来，抱在怀里很久，纠结到底是扔掉还是给出去，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微信，竟然是人间蒸发的顾函双。 【顾函双】：今天放学能见一面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陆喻看了眼日期，今天正是顾函双的生日。思来想去，他最终把小熊放进了书包里。他不知道顾函双会说什么，但顾函双主动找他，让他心底不可遏制地燃起一丝希望。 那天对陆喻而言可谓极其漫长，原本是好学生的他接二连三的上课走神，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才想起来今天还有学习小组互助活动。 陆喻只好一边告诉顾函双自己要晚一点。一边找周幂想让她网开一面今天放他一马，却破天荒地到处都找不见人影。 学习小组的其他人一看大王不在，也纷纷蠢蠢欲动，毕竟今天是光棍节，高三的学业重压下，很多人都打算借机放松一下。 “大家可以回家了！幂姐约会去了，说今天放假，明天再补！！！” 一群热锅上的蚂蚁等了十分钟终于等来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热切的欢呼声中，呼啦啦一下全都跑得没了人影。 陆喻松了口气，等大家都走后把小熊拿了出来，打算直接去顾函双班上找他，虽然现在的时间比刚刚和顾函双说的早了许多。 顾函双的班在楼下的一个拐角，这个点高二整层都空了，老师们也都吃饭去了，这轻松的氛围，着实让陆喻有些怀念。 走到门口，陆喻推开虚掩的门，却发现桌上只有顾函双的书包。四处望了望，也不见他人，陆喻一边给顾函双打电话，一边走去了紧挨着教室的洗手间。 却在推开洗手间门的那一刻，清晰地听见手机铃声从最顶当头的隔间里传出来，与此同时，那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 那里面哐啷作响，什么东西被顶在隔间墙板上，发出一下又一下有力的撞击声，他听见隐忍的呼吸，还有憋不住的呻吟。 陆喻就算再缺乏经验，也听得出来，那是zuoai的声音。 陆喻悄无声息地走近了，他极力否认着自己内心的猜测，越是往里走他越是抗拒，怀里的白色小熊被掐到面目狰狞。 他站定在隔间的门口，听见了急促呼吸声中，还有两人带着喘息的交谈。 “周幂…这是最后一次…知道了吗…嗯…” “快点…我要到了…顾函双啊….有人说过你下面真的很棒吗…又粗又大，嗯啊…今天是你生日….你就当是….啊！！！” 一阵急促的顶撞声打断了周幂的话，她的娇喘不绝于耳。明明是认识的人，熟悉的声音，却在陆喻耳朵里，变得那么陌生。 “就当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好爽啊啊！！我要到了顾函双….呜…生日快乐” 周幂的声音几乎娇媚得变了形，登顶的快感更是让她接连发出几声满足的哼叫，像动物交配后的嚎叫，陆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生理性的恶心。 “满意了？” 是顾函双一如往常冷淡的声音。 “嗯，不过你怎么没射” “不需要，你走吧。” 陆喻觉得自己已经知道顾函双要和他说什么了，他记得顾函双说过，生日只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猛然想起之前医院里被撕碎的那封告白信，终于回味过来那眼熟的花体字到底出自谁手。 这样看来，一切都不言而喻，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一直都是，亏得他还抱有希望，何其讽刺。 现在离开，可能还能留个体面。 隔间里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周幂理了理瀑布般的长发，又恢复了以往清高的模样，昂首挺胸地走出来，却一脚踩上个不知什么的玩意儿 “谁把这破玩意儿扔这里，挡路啊” 周幂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已经在厕所地上滚了几圈的白色小熊，整理好表情走出了男洗手间。 顾函双坐在隔间里抽烟，听见周幂骂骂咧咧，脚步声逐渐远去，可安静不过两秒，就听到隔间门外突然传来陆喻的声音，像深夜里突然有人点燃了炮仗，顾函双惊得一把推开门，却只看到地上一个湿漉漉，脏兮兮的小熊，声音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生日快乐顾函双！！！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嗯，我给你录了365条语音在小熊里面，这样就算班上没人和你说话，你也能每天和我说一句～那就先从元旦快乐开始吧，今天是1月1日…今天是3月3日，不是什么节日，天气应该还没完全转暖，你还是多穿点吧……今天是6月1日，祝顾函双小朋友儿童节快乐，你可以一直当我的小朋友…” 里面是陆喻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顾函双的身上。 顾函双机械般地捡起小熊，无比认真地想要擦干净，却越弄越脏，白色的绒毛都变成灰色的泥泞，打成好几股解不开的结，里面的录音一条接一条，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行刑。 一个趔趄，顾函双瘫坐在地上。 停不下来，没有找到可以暂停的开关，顾函双几乎崩溃地把小熊放在怀里翻来覆去，一边不停地拨打着那个无人接听的电话，他的手颤抖着，眼睛模糊到快要看不清号码盘，全凭肌rou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按着… “怎么会这样…他听到了…听到了多少…刚刚和周幂zuoai…不…不是这样的，他得听他解释，不是这样的…” 顾函双已经词不成句，拨了二十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他顾不上一身的污脏，书包都没拿，狂奔着，仿佛要把学校翻个底朝天，最后一路从教室找到了陆喻家门口。 顾函双疯狂地敲着陆喻家的门，见一面，他只想见一面就能解释清楚，他根本不敢去想陆喻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可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第二天一早陆喻去上学，打开门便倒进来一具清瘦的躯体，浑身脏的不行，手里还紧紧攥着个同样灰不拉叽的小熊，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出来，上面是还未拨下的，陆喻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