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你在乎吗?安瑟尔
小鹿67 安瑟尔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突然醒过来,脑子昏昏沉沉的,猛地想起什么,再去窗口一看,熟悉的车和人都已经不见了。 大雪覆盖了所有痕迹。 安瑟尔松了一口气,又不免有些怅然。 他现在已经看不明白路易斯了。 在家的时间就是整理资料,好好休息,然后带带孩子。 小布丁已经可以歪歪扭扭地走路了,他抢了猫咪的软窝,蜷成一小团,还不客气地甩了猫咪两个rou巴掌。 这撸猫的手法不是很熟练,安瑟尔站在一边傻乐,他带回来的小野猫绝育后就开始发腮发福,橘色的rou团摊在地毯上,任凭小孩子rou乎乎的手在它的肚皮上撒野,碧绿的眼瞳眯得十分惬意。 布丁今年才三岁多,父亲却有近一年不能陪在身边。 安瑟尔戳了戳他的小鹿角,小亚兽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可能是收到莱茵基因的影响,布丁的鹿角不是纯净的白色,隐隐约约带着一点红,失了几分圣洁,显得非常活泼。 跟他的性格倒是很像。 安瑟尔低头和他碰角角,小孩捧着他的脸,奶声奶气地喊叔叔。 两人闹了一会儿,腕上的表盘里弹出光屏,红发碧眼的兽人影像让小布丁轻轻“呀”了一声。 小胖手一指,“路易斯叔叔。” 他的记性一直很好,记得这个让他坐过肩膀的漂亮叔叔。 安瑟尔揉揉他的头发,轻声嘱咐他:“宝宝,先跟管家爷爷玩一会儿,叔叔去接电话。” 画面的投影却不是路易斯。 “皇后陛下?您有什么事找我吗?”安瑟尔有些惊讶。 皇后眼底青黑,向来温婉的脸上透露出nongnong的疲惫,“安瑟尔,很抱歉打扰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来一趟皇宫?” 安瑟尔想到昨夜出现在楼下的路易斯,心下一紧,轻声问:“是……路易斯出了什么事吗?” 皇后点了点头,“他早上回来就进了房间,一整天都没有出来,我进屋找他,才知道他烧的厉害。” 路易斯难道在楼下待了一夜吗?零下的温度,就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这样的严寒。 安瑟尔惊讶于他的执着,却又觉得这才是路易斯会做的事情。 “安瑟尔,他烧的很厉害,我知道他昨晚去找你了……你能来看看他吗?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为难你的。”皇后面带哀求。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找安瑟尔其实是不对的,可是听着路易斯干裂的唇里一遍一遍呢喃的“安瑟尔”,皇后实在是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是他身上掉下来的骨rou,他悉心照顾长大,从什么时候起,那只喜欢扒着他的裤腿撒娇的小狮子,也成长到如今他再也无法庇护的样子了。 皇后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伸手探了探路易斯仍旧发热的额头,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仔细地打量他的脸。 这几年,路易斯日趋成熟,能这样安静观察他的时间也变得少起来。婚姻带给兽人的成长是他们为人父母的做不到的,只是路易斯变成这样,皇后也说不上好是不好。 安瑟尔,那个看起来总是斯文娴静的亚兽,用那么决绝的手段毁坏了路易斯认真呵护的婚姻,两败俱伤的结局里,却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皇后是没有料到他能有这样翻云覆雨的能力的,只不过路易斯输了一颗心,所以注定要承担痛失所爱的后果。 尽管他从未看好过这段三个人参与的感情,但也没想到会结束得如此惨烈。 安瑟尔没等多久,皇室派来接他的车就到了门口。 他跟着总管进了熟悉的地方,皇后就在路易斯的卧室门口等他。 他给了安瑟尔一个感激的拥抱,“好孩子,谢谢你愿意来看看他。” 路易斯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琉璃桌案上的花瓶空空的,再也没有按时更换的不同鲜花。 大床上躺着熟睡的兽人,安瑟尔其实答应的时候就后悔了,发烧不是什么大病,皇室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路易斯生病了,他来了更干什么呢? 家政机器人也是安瑟尔熟悉的那一个,待机的时候,它就站在鞋柜旁边,识别到了安瑟尔的身份,四方形的脸部屏幕上露出“(???)”的表情。 电子音也还是安瑟尔熟悉的语气:“晚上好,安瑟尔宝贝,欢迎回家!别忘了给路易斯爸爸一个爱的亲亲哦!” 它的语音是结婚之后改的,路易斯当时一边给它设定台词,一边开玩笑说:“它也陪着我们好多年了,跟孩子也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也能改口叫你一声爸爸呢?” 安瑟尔眨了眨眼,片刻后,轻轻摸了摸它光滑的金属脑袋,“晚上好,路路。” 他们的声音并不小,床上的兽人不舒服地哼了一身。 安瑟尔在他的床前坐下,这间卧室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让人忍不住触景生情。 他很不自在地左右扫视了几眼,很快被床尾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 画中的树木郁郁葱葱,紫色的鸢尾花丛里,满身金毛的小狮子探出脑袋,正对着鼻尖落下的蝴蝶满脸好奇。 仿佛被什么刺到了眼睛,安瑟尔突然站起来,急不可待地朝它走过去。 这不是什么名贵的画,布景还有一半没有完成,画作的主人像是有事耽搁了,放下了画笔,再也没有续上。 安瑟尔对它无比熟悉,他只是不敢相信这幅画出现在这里。 它明明在三人发生争执的那天,被情绪激动的安瑟尔刷刷几下撕的粉碎,又随手甩在了路易斯身上。 因为这些画的存在,明晃晃地昭示着安瑟尔又一次沦陷在那场荒谬可笑的三人关系里。 它被路易斯拿来做质问他的工具,无异于在安瑟尔的脸上抽了一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 安瑟尔死死地盯着它,毫不意外地从看似和谐的画面里找到了拼接修复的痕迹。 名为理智的弦似乎在这一刻被谁狠狠拨动了一下,安瑟尔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突然伸手捂住了眼睛。 身后昏睡的兽人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声,“安瑟尔……” 路易斯、路易斯…… 安瑟尔擦了擦眼睛,看着那张称得上丰姿冶丽的脸,失神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瓷白的皮肤染上了病态的红晕,路易斯无法回应他的问题。 没等多久,皇后敲了敲门,带着私人医生进了屋。 路易斯被喊醒了,发烧感冒从古至今都是常见的疾病,病毒随着人类进化而同步变异,尽管医疗行业进步很大,但病痛带来的不适依旧无法全部避免。 呆滞的目光在见到安瑟尔的时候顿住,碧绿的眼瞳微微颤抖,安瑟尔一时觉得坐立难安,他心生退意,想要找借口回去,却被路易斯狠狠抓住了手腕。 屋子里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动作,皇后把药剂放下,柔声说:“你一整天没吃东西,我去厨房看看吃的做得怎么样了,安瑟尔,路易斯就麻烦你稍微照看一下,好吗?” 安瑟尔轻轻点点头,卧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路易斯靠在床头,虚弱地闭着眼睛,疏长的睫毛投下小小的阴影,他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只是没有放开安瑟尔的手。 安瑟尔动了动鼻尖,轻轻挣了一下,见他不为所动,只得率先开口问:“殿下,你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回来吗?” 路易斯的呼吸很轻,听了他的话,眼皮也不抬一下。 鼻尖隐约闻到不太好的味道,安瑟尔有些尴尬,又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酒红色的睫毛倦倦地扬起,祖母绿色的兽瞳闪过一丝自嘲,路易斯声音沙哑,“你在乎吗?安瑟尔,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路易斯生病的样子太具有迷惑性了,安瑟尔一时也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在觉得委屈。 他顿了顿,小声说:“路易斯,不管你信不信,我希望你能过的好。” “可是你已经不要我了,”凑到眼前的脸美得惊心动魄,伤心至极的神色增添了易碎的美感,路易斯的唇很干,已经没了平日里的娇艳颜色,他看着安瑟尔,摇头说,“你都不要我了,我过什么样的日子,跟什么样的人生活,生不生病、抽不抽烟,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吗?” “安瑟尔,你都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为什么要关心我的生活?”路易斯两眼泛红,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就此反悔,再也舍不得放你走吗?” 手腕被他攥的很紧,安瑟尔疼的皱起眉,他闭了闭眼睛,“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过来的,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走。” 他不该因为一时心软就答应过来。 路易斯却红着眼看他,怎么也不肯松手。 “安瑟尔,你难道听不出来,我在等你否认那些话吗?” 安瑟尔深深地抽了一口气,轻声说:“路易斯,我确实在乎你。” 他的话仿佛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路易斯的眼底燃起,以燎原之势愈燃愈烈。 “我说过,我会永远感激你,所以我无法不在乎你。”安瑟尔摇头说,“我知道你有了新的交往对象,我也会为你生病而担心,但是,也仅此而已。” “谢谢你为我要去边境的事担忧,也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路易斯,其实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亲口告诉你,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请你不要再试图插手我的生活。你其实也知道的,你无法再左右我的任何决定。” 雀跃的星火转瞬熄灭,永夜漫漫,不见天明。 有那么一刻,安瑟尔想要遮住那双眼睛。 “还有,我真的希望你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