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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诛心(火葬场)已修

    小鹿48

    深秋的风已经有些凉,艾希和他的兽人森塔决定结婚,安瑟尔看着精美的邀请函,突然看见墙上的结婚照,惊觉他已经结婚两年了。

    往事历历在目,任谁都想不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初时的不情不愿到如今的认命妥协,安瑟尔自己都不清楚,那些被光阴冲淡的爱恨,到底是不是已经放下。

    如果没有,他为什么不再有想要反抗的念头;如果有,为什么想起来还会觉得难过。

    安瑟尔,你还想要什么?

    他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缓缓闭上眼睛。

    你还想要什么呢?

    事业和生活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没有再被为难,甚至不会再对他们的靠近心生反感,这场婚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天造地设的般配,连他都对那两个人如今的温柔体贴感到不可思议。

    太矛盾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伤你的时候刀刀致命,疼你的时候,又毫不保留。

    好像真的非他不可一样。

    “想什么呢?”肩上落了一件黑色风衣,安瑟尔回头,不知何时到来的银发兽人搂住了他的腰,蛇族体温偏低,阿瑞斯已经穿上了墨绿色的薄款毛衣。

    安瑟尔轻声说:“算时间呢。”

    他解释道:“下个月艾希的婚礼,他想让我陪他一晚。”

    爱情真是可怕,飒爽如艾希,都紧张得需要安瑟尔在结婚前夕陪伴一晚。

    他要花时间帮忙婚礼的事,四天根本忙不过来,也就意味着需要占用他在某一边的时间,他算了下日子,正好在玫瑰庄园。

    路易斯肯定要想方设法地补回来,他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阿瑞斯微微蹙眉,“非要去吗?莱茵不能去?”

    “布丁黏他,晚上见不到会哭的。”安瑟尔看他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心里也不奇怪,他们一直都不喜欢安瑟尔在外面过夜,哪怕是他自己的休息日,人不在身边,还要和他开一晚上的视频睡觉。

    盯那么紧做什么呢,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安瑟尔抱着他的手臂,“好啦,就住一晚而已,我保证不乱跑。”

    日期临近,别说艾希,就连安瑟尔都被带得紧张起来。

    他自己结婚都没有这么紧张,安瑟尔抱着布丁坐在艾希的卧室里,帝星的习俗是,新嫁的亚兽会准备一份亲手做的结亲礼物送给对方,而兽人回赠的是独一无二的婚戒。

    安瑟尔当年什么都没有准备。

    艾希正在桌前弄木雕,森塔的兽型是隼,桌上已经摆了七八只半身不遂的“隼”了。

    布丁随便抓了一只半成品,看着艾希手里的木雕,对着刚进屋的莱茵拍手道:“姆父,好多小鸡!”

    安瑟尔噗嗤一声笑出来,莱茵赶紧接过自己的宝贝,捏着他的胖脸说:“这不是小鸡,这是你森塔叔叔。”

    艾希泄气地把手里的刻刀放在桌子上,“你森塔叔叔就是小鸡崽,小胖鸡!”

    客厅里喝茶的森塔:“……”

    桑德拉毫无遮拦地大笑起来,他拍了拍森塔的肩,同情道:“忍忍吧,这才刚开始呢。”

    他看了眼被莱茵带上的房门,低声说:“有点小脾气都是正常的,等亚兽怀孕了,你们就知道他们现在的小脾气多么可爱。”

    路易斯好奇地挑挑眉,森塔也投来请教的目光。

    桑德拉哭笑不得地说:“其实也不是说不可爱,就是亚兽孕期容易情绪化,时常不按理出牌,夏天阳光太刺眼都变成了我的错。”

    艾希的兽人弟弟噎了一下,“这也太无礼取闹了吧。”

    桑德拉:“其实挺可爱的。”

    路易斯放下手里的茶杯点头,目露期待,“是挺可爱的。”

    森塔附和道:“真难得,艾希很少撒娇的,真期待他怀孕的时候。”

    艾希的弟弟擦了擦汗,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塞了三把狗粮。

    婚事终于准备妥当,艾希胖滚滚的小鸡崽也终于装进了礼品盒。结婚前夕新人不能再见面,路易斯留下用完晚餐,他帮了很多忙,让艾希的婚礼足够体面,堂叔一家都很感激他们,卡佩罗家族毕竟没了贵族身份,想要复爵还得看家族里成器的晚辈,算起来真的是高攀了森塔的家族。

    堂叔想要起身送他,安瑟尔站起来说:“我送他就行,叔叔你们再陪陪艾希吧。”

    车库里没有别人,路易斯揽着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他的长发剪到了肩膀,贴着安瑟尔的皮肤,有点凉。

    他把脑袋埋在了安瑟尔的肩上,语气无奈地说:“真想把你揣进口袋里带走。”

    安瑟尔仿佛看了撒娇的大猫。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安瑟尔忍不住推他,“你快回去吧,一个晚上而已,让别人看到了,笑话你怎么办?”

    “笑话我什么?笑我黏老婆?”路易斯弯着眼睛,对着他白皙的颈rou吮吻,两人推搡着到了墙角,路易斯按着他的唇,哑声说,“没有离别吻吗?”

    安瑟尔胡乱地在他的下巴上亲一口,捂着脖子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跑了,“老公,路上注意安全。”

    他这么久才回来,艾希看他的眼神都暧昧起来。

    安瑟尔的脖子上还有鲜红的吻痕,他叹一口气,明天消不了还得用遮瑕膏遮一遮,路易斯真的太胡闹了。

    安瑟尔还没太适应陌生的床,准新郎躺在他的身边,更是兴奋得睡不着。

    卧室里黑黢黢一片,艾希小声问他:“哥哥,我好紧张噢……明天居然就要结婚了,跟做梦似的。你那时候紧张吗?”

    他那时候哪有力气紧张,安瑟尔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声说:“结婚都这样的,放宽心,美美地睡一觉就好。”

    “哥,我一直想跟你讨点经验,太子殿下对你那么好,你们还在一起十多年,你们一定很相爱吧,有没有什么处理矛盾的技巧呀……每次看到你们这么要好,我就想马上嫁给森塔。”

    安瑟尔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很多人说他们是模范夫夫,但是他的婚姻并不美好,要说经验他更是没有。

    “每个人的婚姻都是不一样的,艾希,爱不爱在我心里早就不重要了,”安瑟尔看着艾西满怀憧憬的眼睛,软声说,“一场婚姻,也不是只要爱情来支撑的。婚姻需要尊重、平等、忠诚,最后才是爱情。如果这些都没有的话,爱情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说遇到一个愿意尊重你、忠诚于你的人,并且你们相爱,这才是最幸福的婚姻,你们遇到了彼此,已经足够幸运啦,我很为你高兴,艾希。”

    艾希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安瑟尔的眼神很淡,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是这段令人艳羡的婚姻里的主角之一。

    安瑟尔微微笑了一下,拍着他的肩说:“那只是我个人的爱情观而已,你只要放心大胆地去爱就好,森塔是个很不错的兽人,你们很般配。”

    艾希把头靠在他的身边,突然想起他曾经离开帝星两年多。

    没有人知道安瑟尔为什么走,他也没解释过为什么明明没有死,却也没有回到帝星来。

    他总是和所有人都靠的远远的,好像随时都可以抽身而退。

    第二天,森塔欢欢喜喜地来迎亲,安瑟尔陪着叔叔他们送走新郎,艾希抱着姆父大哭一场,安瑟尔坐在观礼席上,看着堂叔把儿子的手递到了森塔的手里。

    只是路易斯没有出现。

    仪式结束后,安瑟尔实在困得不行,正好司机已经到了门口,他跟叔夫打了个招呼,想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毕竟晚上还有宴席。

    玫瑰庄园依旧静悄悄的,只是车库里停着一辆熟悉的悬浮车,安瑟尔皱起眉,他推开了客厅的门,果然看见了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银发军官。

    阿瑞斯穿的很正式,显然是有事才赶来的。

    他随着动静看过了,冷冰冰的眼神就落在了安瑟尔身上。

    路易斯垂着脑袋坐在另一边,手里捏着一颗小小的黑色珠子。

    安瑟尔想要上扬的嘴角滞住,他眨了眨眼,小心地关上了门,“出什么事了吗?老公?”

    路易斯缓缓抬起脸,幽深的碧眸透过凌乱的发丝看他,白皙的手指将那颗黑色的珠子扔在了安瑟尔脚边,他哑声说:“我要一个解释,安瑟尔。”

    安瑟尔茫然地低下头,眼皮却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爱不爱在我心里早就不重要了……”

    他的声音透过这枚小小的监听器扩散出来,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安瑟尔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问:“你们监视我?”

    “我要你说清楚,这些话什么意思?”路易斯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看着毫无反应的安瑟尔,大步走到他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扣住他的肩膀,“只要你解释,我都能接受。”

    安瑟尔掀起眼皮看他,路易斯极具攻击性的美貌近在咫尺,安瑟尔想起了昨晚的吻,想起了这段时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觉得眼前的兽人面目可憎,可恶至极。

    安瑟尔,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蠢?为什么会相信他们也能改变?为什么伤疤都还没有好,你就这样忘了疼?

    “老公,对不起,”瘦弱的亚兽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态,“我说错话了,这只是我的无心之言,我当然是爱你的——”

    下一刻,琥珀色的眸子一凛,漂亮的唇上勾出一抹带着讥诮的笑容,安瑟尔摇着头笑了两声,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翳,“你想听什么解释?这样够不够?”

    路易斯被他尖锐的眼神刺到,安瑟尔趁机推开了他按在肩上的手,他往后退了几步,讥讽的眼神像一把刀,生生从这两人身上剐过,哑声说:“这就是我的想法,我就是这么想的,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阿瑞斯沉沉地喊了他一声:“安瑟尔!”

    “你不要过来!”安瑟尔恶毒地看了他一眼,“不要总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审问我,阿瑞斯·格莱恩,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阿瑞斯的嘴唇顿时惨白如纸。

    安瑟尔轻轻地笑了一声,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那就是我的真心话,没有尊重谈什么爱情,别说你们爱我,这算哪门子的爱情?”

    “我实在不知道艾希他们羡慕我什么,”他淬了毒一样阴狠的眼神落在路易斯的脸上,昔日纯净温柔的脸上露出艳丽无比的笑脸,他笑得无比刻薄,“羡慕我结婚这两年像个婊子一样,伺候完哥哥还要去爬弟弟的床?多可笑啊,这就是帝国的模范夫夫?尊贵的太子殿下,你听到这些话,不会觉得羞愧吗?”

    “你觉得……我们把你当做妓女?”阿瑞斯向来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安瑟尔视线模糊,已经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感觉到了痛意,他感觉到了他们僵滞在原地的无措,他觉得畅快淋漓。

    安瑟尔根本没有想要放过他们的意思,他苍白的脸上透出病态的潮红,声音又轻又冷,“难道不是吗?我到底还要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才能试着放过我一点点?我也想要问问你们,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对我?”

    “你们想要那个天真又愚蠢的安瑟尔,我就装成那个安瑟尔,你们希望我听话、懂事,做个只用张腿挨cao就能活的婊子,我装的不像吗?”

    “最可笑的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角的泪珠无声地滑落出来,“可我都贱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们还要问我为什么不贱得心甘情愿……我太累了,我真的演的太累了。”

    “安瑟尔!”路易斯突然抓住他的手,美艳的面容近乎狰狞,他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颤抖着唇问他,“安瑟尔,你生气了是不是?这是你的气话对吗?我脾气不好,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故意要监听你说话,我再也不这样了,我再也不限制你的自由,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了好不好?”

    碧绿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安瑟尔再说一句话,眼里的泪水就会掉下来。

    路易斯面带哀求,直勾勾地看着他,轻声问:“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们昨天还好好的……我就是生气你不在乎我,我只是想要你哄我一下,你不想哄也没关系……安瑟尔,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被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刺到,路易斯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和他平视,颤声说:“你说过你爱我的,你爱过我的,对吗?”

    安瑟尔眨了眨眼睛,轻声问他:“你真的想要知道?”

    他垂下眼睛,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没有。”

    安瑟尔的语调很软,曾经无意而过的穿堂风,如今成了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碧绿的兽瞳紧缩,路易斯寒声道:“你撒谎!”

    安瑟尔一脸无所谓地笑着,路易斯大步走到阳台上,将厚厚的一叠画翻开,在一堆花花草草中找出了几张人像作品……和一只扑着蝴蝶的小狮子。

    “你不爱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画纸落了一地,几张红发兽人的肖像递在了他的面前,路易斯另一只手抓着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厉声反驳他,“你都画了这个、你画了这个……你还说不爱我!”

    像是被他戳到了最疼的伤疤,安瑟尔将画纸从他的手里抢过,刷刷几下撕的稀碎,他疯狂的眼神里露出不顾一切的恶意,“我爱过你又怎么样?没爱过又怎么样?何必装成这副情深义重的样子?路易斯,你扪心自问,你又何曾爱过我?”

    “你要是爱我,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狠狠地将碎纸砸在兽人的肩膀上,“我爱过你很多次!我那时候多好骗啊,明明知道你负心薄幸,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对你心动,但是你怎么对我的你都记得吗!你高兴的时候就把我捧上天,一不高兴就能把我踩进泥里!你的誓言一文不值!你凭什么要我回应你所谓的爱情,我爱你的时候,你的真心又在哪里?”

    “你们两兄弟真的太可笑了,”安瑟尔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明明都把我的心踩到泥里碾碎了,还要我捧起来回应你们的‘爱情’,我们相爱?呵,我们相爱?”

    “为什么相爱的夫夫不能拥有孩子呢,肯定是因为有人在说谎啊。”刀子一样的眼神从他们身上划过,安瑟尔轻声道,“是谁在说谎呢?嗯?是我,我忘不掉这十多年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爱一个手里握着刀子,嘴里还要说爱我的人。”

    结束吧,全都结束吧。

    安瑟尔感受着自己隐隐发疼的胸口,在面如死灰的路易斯身上得到了莫大的快感。

    “我们根本没有‘相爱’过。”安瑟尔转身朝门口走去,“这场婚姻对我来说,不过是披着光鲜外壳的另一起奴隶事件,我和菲林、沈青屿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离婚吧。”

    “你不准走!”高大的兽人长手一捞,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路易斯勒得他身上生疼,“你不准走!我不要离婚!”

    guntang的眼泪将他的肩膀染湿了一大片,路易斯死死地抱着他,哽咽道:“全都是我不好,我不会再逼你了,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你就当我今天发疯了,你都忘了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安瑟尔把他的手抓出好几道了血痕,他咬紧了牙关道:“行了吧,你本来就不是能委屈的人,这次你装好丈夫装了一年多,下一次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犯了你的忌讳,你路易斯要什么样的亚兽没有,别闹的这么难看,让我走吧”

    “我不是在装!安瑟尔,我能对你好一辈子的,我改了那么多,你能感觉到的,对吗?你想要我不控制你,我会试着放手的,我不是不尊重你……”路易斯何曾有过这样低三下四的时候,他又是委屈又是心痛地挽留道,“你不要走,我真的再也不这样了……你要是走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安瑟尔,我想对你好的,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上的重量就被人转走,唇色灰白的阿瑞斯扶着被他弄晕的路易斯,涩声道:“安瑟尔……铠特一天没有被抓捕,你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障,为了不牵扯牵连你的家人,留在我们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何况,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对吗?”

    “冷静?你也觉得我说的是气话吗?”安瑟尔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他伸手擦了擦湿漉漉的脸,“我不知道你还在期待什么,我刚才说的话,句句都是真心话。”

    银色的睫羽颤了颤,阿瑞斯轻声说:“我知道。”

    他的反应远没有路易斯来的激烈,像是不轻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安瑟尔像一只被惹怒的刺猬,非要让所有人都收获和他一样的疼痛,才能让他得到饮鸩止渴一般的愉悦。

    阿瑞斯掏出了手帕,想要替他擦一下眼泪,安瑟尔警惕的往后退开,阿瑞斯的手顿了下,他轻声说:“你先回寝室休息一下,我们俩谈一谈好吗?”

    安瑟尔深知自己无法这样离去,他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客房,靠着墙怔愣了半晌。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痛快地笑声来,压在他心里的不甘与怨恨终于得到宣泄,但是他却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阿瑞斯开门的动作很轻,安瑟尔吸了吸鼻子,做出了本能的排斥姿态。

    他睁大眼睛,明明是再残忍不过的进攻者,却露出困兽一般走投无路的戒备神情。

    阿瑞斯轻叹一口气,轻声说:“说了那些话,你现在有没有好受一点?”

    安瑟尔突然垮下肩膀,偏着头笑了一声,“你是在嘲笑我吗?”

    阿瑞斯定定地看着他,“安瑟尔,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阿瑞斯,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纤细的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安瑟尔突然用最纯粹而淡然的眼神看着他,“我刚刚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话,我的的确确爱过路易斯……只是因为他对我并不好,我才会对你抱有幻想。”

    “以前我没想明白,为什么独独对你念念不忘,为什么疯了一样的想要嫁给你。”他的眼里闪着泪光,漂亮的脸上却是伤心欲绝后的释然,“后来我懂了,只是因为他对我不好,我才会眷恋你。”

    “他对我越是恶劣,我对你的执念就越深刻,久而久之,我才会觉得那是爱情。”

    那个他深深爱着的阿瑞斯,只是他走投无路的生活里追求的一个幻想。

    那个阿瑞斯,沉默、正直、强大、完美。

    怎么会是这个面目狰狞的样子呢?

    “我不否认接触时候的心动,但是你抛弃了我。我有时候也很困惑,你们为什么觉得我还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他摇着头轻笑,“没有人被抛弃了一次又一次,还能天真。”

    “而你们想要的那个安瑟尔,我也不知道他死在了哪里,可能是阿斯曼城,可能是当年抢救你的医疗室,也可能在那一颗无人问津的荒星上。”

    他悲剧的源头,是那场源自本能的疯狂,是鲜血淋漓的伤疤,是纯粹到只能用兽欲来诠释的时光。

    “你就这样恨我吗?”阿瑞斯苦笑一声,那双冷厉的灰瞳里已经隐藏不住地流露出悲痛,他再也无法自持,低声说,“恨到全盘否定我们的所有?”

    他卸下了自己温和的伪装,一步一步走到安瑟尔面前,寒声说:“我不信你没有心动过,我不信你不在乎我,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你为什么要哭?”

    “你应该要痛快,你应该笑着看我们痛苦,你应该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丑事揭发出来让我们身败名裂。”他抬手捏住安瑟尔的下巴,轻声说,“安瑟尔,你舍不得——”

    “你不要碰我!”安瑟尔重重地打掉他的手,浑身在颤抖着表达他的抗拒,“我最恨你这副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样子!你放开我——阿瑞斯!”

    阿瑞斯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怎么也不肯让他逃避,安瑟尔红着眼睛挣扎,阿瑞斯还想欺身而上,脸上就被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

    被冒犯的亚兽尖厉道:“你要干什么?!你还想要再强jian我一次吗!”

    白玉一样的脸上泛着红色的手掌印,阿瑞斯颤抖着唇,沉声说:“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你对我——不是强jian吗?”安瑟尔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倔强地抬头和阿瑞斯对视,凄惨地笑了一声,“我怎么会喜欢你?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强暴我的人?”

    “不要说我爱过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他浑身冷得可怕,安瑟尔往床上缩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地痛哭起来,“别说我不是从前的安瑟尔,我那时候喜欢的阿瑞斯,何尝不是一个影子!”

    “他要是真的存在,绝对不会那样舍弃我,不然我爱的是什么,是一个笑话吗?!他怎么会连喜欢我都不敢承认,他怎么舍得毫无顾忌地伤害我,他怎么舍得……让我像个卖屁股的婊子一样上别人的床?”大片的水泽从指缝间倾斜,安瑟尔嘶哑着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嘲讽他自己,“他甚至从来没有存在过。”

    阿瑞斯脸色灰白,眼睛却渐渐红了。

    安瑟尔的眼里露出快意,他梗着脖子,毫不退让地看着那双颤动的灰瞳,“我不记得你的生日,我不关心你们晚上几点回家,我不好奇你们的联系人都是谁,也不想要知道你们在外面有没有找别人……只是因为,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生活,我更不在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