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阿婉之姿,胜万人芳华
雷声惊乍,窗旁银瓶迸裂。 她陡然坐起,惊叫从嘴边泻出。 “来人!”话到半截,却反应过来自己已是孤家寡人。 木屋东南角漏雨了,细如笋,腐蚀充满潮气的房间。落在地上的碎片反射闪雷的光,晃晃刺眼。 她蜷缩在一起。 虽是初夏,但她冷似寒冬。 “小姐,小姐!刚接到消息,林将军回来了!”杏儿端着发钗,同往常一样跨进来,脸上欣喜抑制不住。 她的心里和窗外的迎春一样绽开,缓缓回头,貌比花娇。 阿婉一向如此。香雾云鬓,黛眉横远,朱唇一点似红日,削肩微垂连玉臂;柳腰袅袅,莲步行处生香。彼时她年芳十六,心上人即将归来,一举一动尽是甜蜜。 杏儿总要屏息,一举一止皆小心,生怕惊碎这份美丽。 杏儿帮自家小姐梳洗着,听见她细细的呢喃:“烨白……烨白……” 小姐这次刚从江南医好病回京,正要行及笈礼,邀请了京城内外各处达官贵人。然而小姐最想见的,却是林将军之子林烨白。 那日可谓宝马雕车,花团锦簇,众星捧月。林烨白一席白衣来迟,松形鹤骨,一进门引来无数侧目。 小姐本是心不在焉,但那一刹那,她的脸上绽放出活跃的色彩,像是画纸瞬间晕染开笔墨。 林烨白配着剑,挂在腰侧,可是众人看着,怎么都像踩着剑冯虚御风般飘逸。他浅笑着对一众长辈行礼问候,眼神却仿佛在寻找什么。 然后他的神情定住了。杏儿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一个男人。她看不真切,只是一张侧脸。 林烨白突然迎上前去,待那人缓缓转身,他的神情却不自觉落寞下来。 嘴型仿佛在说:"抱歉,在下似乎是认错人了。" 自家小姐貌比西施,他找男人做什么?杏儿愤愤地想,为什么他不第一时间注意小姐?这满屋子的男人,没有不为小姐而痴迷的。 而后她听见小姐惊喜的一声:"烨白哥哥!"那种柔情蜜意是从未有人享有的。 林烨白眼中的欣喜在看见来者后瞬间凝滞。 "……你不认识我了吗,烨白哥哥?我是阿婉呀。"阿婉也愣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呃,不是。阿婉,你长大了,变得更美了。"林烨白笑道,手指却缩了起来,多了几分局促的意味。 阿婉低头笑,耳根染上了一抹水红。 "烨白哥哥,我们许久未见了。"她甜甜地笑道。 "阔别六年,阿婉真是看不出幼时的模样了。那时你常来练剑,如今到了何种境界了?" "啊!我……那时我病了,便去治病了,现在才回来呢。剑术都忘得差不多啦。烨白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林烨白轻轻摇了摇头。阿婉兴奋地拉着他往门外走去,在人头攒动中他们像一对普通情人那般笑着。 杏儿在心底捏了把汗。 小姐不会露馅吧?若是林公子知道六年前的女子并非小姐……不,不会。那人早就没机会活着出来了。 能代替小姐生活一年,那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阿婉把这六年的生活细细道来。她说她在江南最有名的大夫手下治病,每日是绵绵细雨将她唤醒,黄鹂儿总有说不完的话,那里的陈酿总伴有一股花香,女儿家们cao着一口细软的腔调…… 她快乐得像只小鸟,围在林烨白身侧,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放着光。他被逗笑了好几次,觉得眼前人像meimei般惹人疼爱。 "令堂身体可还好?"林烨白问道,"自六年前一别,我去拜访令堂,她告诉我你已去治病,不久之后便也离开府上了。" "对。母亲不久后就来陪我了。可是……"阿婉的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她已经在两年前病逝了……" 林烨白愣住了,垂下眼睫:"抱歉……节哀。" 女子强笑道:"烨白哥哥,没事的。只要母亲一直在我的记忆中就好了。今日是阿婉的及笈礼,我们聊些开心的事情好吗?" 林烨白低头望向她娇艳的脸庞。这张脸和他记忆里那个倔强的小姑娘似是重合,又分离崩析。阿婉的鼻梁好像本该更挺一些,现在却是小小翘翘的;她的笑容本不见底,现在却这么干净纯粹。 也许多亏江南的风土人情,把她教成现在这般娇俏动人。不论她变成何种模样,只要她是阿婉,林烨白决定,他便会爱她。 他知道她骨子里的那份骄傲和坚韧不会被磨灭。 木门被人推开了。发出的声音像是濒死的鸭子被人按在木板上,破败又凄厉。 阿婉知道来的是谁。 外面阴云密布,光线照不进来。来者只被映出黑压压的影子。 "你这个贱人。"她开口。 "你看看,你这房间还漏雨……"那人缓缓踱进来,绕了一圈,捡起一片花瓶碎片拿在手中把玩。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她头也没抬。 一声低笑:"既然嫁给了我,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谁想嫁给你这个贱种?我只不过是想做娘娘。"女人抬起头来,眼神阴冷得足以杀人。 足底声近了,那人蹲在她面前,深邃的五官在一个闪电后被照得清晰。 "承认了?" "哼……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四目相对,最终女人先转过头去。 那人抓住她的脸,强硬地扭转过来,碎片沿着她黏连的发丝一寸寸挪移。 "不错……娘娘。现在你也算得偿所愿。你这步棋押对了。" 阿婉突然放声大笑。对面的人却并未惊慌,仍是冷冷。 "你瞧,李晟寒,斗到现在,我是唯一能和你不分伯仲的人。你连你的林烨白都能下死手,却没有办法杀我。"阿婉的脸上藏不住是得意。 "所以呢?" "所以呢?所以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欠我娘的!你一辈子也还不清!即使你把我关在这里,即使我这辈子暗无天日,但只要你想起我,想起我那为你而死的可怜的母亲,你都会害怕!哦……我忘了,你这种人是不会害怕报应的。"她突然止住了歇斯底里的语气,恶狠狠地望着李晟寒。 李晟寒直视她片刻,缓缓开口:"常夫人是被你所杀。" 阿婉像被扼住咽喉一般瞪大双眼。 "你……你怎么……" "当年你们扶持三皇子一党,被势起的太子清算。承桥事变发生后,你们出逃,却不想那本就是太子设下的计谋。如若你们逃走,那便是站队,如若不逃,便是忠心。只有常夫人看穿一切,劝说你们一家回京。然而无人敢应,只有她毅然独自回来,找到我祈求扮演她的女儿阿婉,得以骗得太子,说你重病,你的父亲何尚书是在江南为你找寻大夫。但这样一来,你的父亲在众人眼中已成为了太子一党。" "对,不错。我的父亲是反应很快,及时判断朝中情况。那又如何?"阿婉冷笑着,"我的母亲在我回京前两年病逝,正是因为记挂远在边塞的你,她早已把你当做她第二个孩子。但你那时却传出你已做了姜国女皇的男宠——她是被你活活气死的。你要否认吗?"她逼近李晟寒,不顾脸上被碎片划出血痕。 李晟寒不做声。 "她说你喜欢吃酥枣糕,荷叶鸡,在园内种满了果树。那日她也因为给你摘荷叶摔下去染上伤寒,从此一病不起……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哈——男宠!一封信都未曾有,一句慰问也没有抵达!" 李晟寒沉沉一笑,站起身来,扔下那片碎片。 阿婉脸上仍挂着讥讽。 "何婉……不愧是何之浣的女儿。这个谎已经被你编的很成熟了。"窗外雷声轰隆,暴雨打破窗户直接泼洒进来。狂风呼啸,卷起李晟寒的袖摆。 他缓缓道:"但你真的觉得,你的父亲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吗?" 阿婉眼前闪起了火光。那是漫天的火焰,像要把天地连接。 三皇子的部队被人恶意拦截,因为太子党在内安插了jian细,是父亲最信任的刘都督。 刘都督不发粮草,那时又因暴雨,三皇子的部队被堵在承桥边无法过来,背后是太子兵,退无可退。他们想渡河,但桥已被太子斩断。没有船,水浪湍急,无数想渡河的士兵被冲走,剩下的就绝望地等死。 等到支援部队到时,只剩下尸横遍野。有饿殍,有自相残杀:吃对方血rou不成反被杀死,……也有自杀。 那一日天便晴了。 天时地利人和使得太子一党翻盘,他们便开始清算。张丞相被杀鸡儆猴,剩下的无不立刻俯身拜在太子党下。 接着,太子看向何尚书。阿婉多么可怜自己的父亲,明明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借着张丞相一步步往上爬,就被当做了三皇子一党。 何尚书颤颤巍巍地辩解,但太子将信将疑。魏国衷——那个太监,谢谢他为父亲说好话,他说父亲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在朝廷上也是庸庸碌碌,只求一点俸禄罢了。更何况,当今的淑妃娘娘也是何家人。 淑妃娘娘的美貌无人不知。太子有幸见过一回,如若让这般美人蒙尘,怕是皇帝也不会放过自己。 那时阿婉听父亲说后,便知道了美貌的好处。 可是太子的态度还是让父亲怯懦。他想逃,不知道太子是不是让他吃了碗断头饭,明日就要杀他全家。长久的依附早就让父亲失去了判断力,现在张丞相一倒,他便像个孩子一样六神无主。 果不其然,一月后,太子派人放火烧了何府的前院。漫天的火光伴随着房梁的噼啪作响让幼小的阿婉瑟瑟发抖。何尚书认定太子要他性命,立刻带上全家人秘密出逃。 出逃两日时,母亲开口了。她说父亲太过软弱,太子如若真要人性命,为何只烧前院?要人性命,为何不派人暗杀?此番举动乃是试探,若是逃跑那才是坐实了太子的怀疑。 父亲说,那你想怎么办。 母亲坚决地说:"掉头,回京。" 那是阿婉听过的最强烈的争吵。最终,常夫人无奈地看向阿婉:"阿婉,你愿意同母亲回去吗?" 阿婉摇了摇头。她害怕。她害怕那漫天的火光,倒塌的木梁,随便一根砸下来就可以让小小的她粉身碎骨。 常夫人叹了口气,最终向父亲要了辆马车,孤身一人回京了。 那时她看着母亲孤独的背影消失在驿道,又望向父亲。父亲的眼神冷冷的,看向阿婉道:"若真如她所说,太子信任我,那便无妨。但太子只是刚起势便如此张狂,免不得接下来又变天。阿婉,这见风,可得学会使舵啊。" 如果只有常夫人一人在府上便毫无说服力。她花仅有的钱买了几个仆从,又找到了七皇子的母亲——曾是花魁的余慕清,如今因私自受孕被赶出来,住在京城郊边一个破草房里。 "你还愿意来见我,我好高兴。"余慕清喃喃道,拉着李晟寒向前,"她是你干娘,常夫人。" "如果你当初不执意……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常夫人看着眼前不再美艳的女人哀叹。 "我相信他会来接我的,他是皇帝……他一言九鼎,不会言而无信的。"余慕清说着,音量却渐渐弱下来。 常夫人没有时间叙旧了,她祈求让李晟寒扮演阿婉,方可逃过一劫。 随后她找到林将军的夫人。林将军是朝中唯一不站队却仍无人敢动的人。他手握兵权却又刚正不阿,一心只为皇帝效忠。 三皇子和太子都想拉拢他。现在他也是 她唯一能想到的庇护伞。 林夫人同丈夫一样是正直单纯之人。 烧院一事太子隐藏得很好,朝中大臣无人知晓,权当是自己走水。太子的暗线寻到府上,常夫人道何尚书半月前已下江南为女寻医,只留自己和孩子在府中。现在遭遇此事实在惊惧,不得已要到林夫人家多走动。 太子听后哈哈一笑:"这常夫人倒是与她丈夫不同,是个奇人。罢了,由她去吧。" 此事便作罢。太子放下了疑心,只是何尚书的仕途不会再顺。 一年后,见风波渐平,常夫人便将李晟寒带回余慕清处。 余慕清见到她的一瞬间便欣喜地迎上去:"阿常,他来找我了。他来找寒儿了。我说寒儿贪玩在外面玩耍呢,不然可得露馅了。" 那一夜她们聊了许久。余慕清感叹自己的身世,虽有花魁名声却无人真心,所幸皇帝终于愿意回头找寻自己,自己一生算是遇上了良人。 常夫人总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她久居深院避难,也无法给出任何提点,只是与她浅酌几杯,第二日又匆匆上路要与江南返回的何尚书汇合。 常夫人要踏上马车那一瞬间,李晟寒开口道:"夫人,别去。" 常夫人愣了愣,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只当他是与自己相处了一年舍不得自己:"我这一年没见到丈夫,着实想念,汇合后就赶紧来见你们母子,可好?" "夫人这一年可曾收到尚书大人一封书信吗?" 这一年常夫人同何尚书写了不少书信,可没有一封回信。他们将要回京的消息还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 见常夫人的表情逐渐不自信,李晟寒道:"三皇子殿下最近得一猛将,传闻以一敌百,但并未声张。接下来一战恐是要用他,太子一党须得迎敌。若太子一败,夫人怕是要被当做太子党清肃。何尚书定是有所察觉,要与夫人您划清界限。" 常夫人嘴唇微张。 余慕清赶快上前捂住李晟寒的嘴:"寒儿,你在乱说些什么!何尚书只是忘记回信,或是被恶人拦截了,你怎可妄自揣度?"而后抬头向常夫人解释:"孩子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常夫人定了定心神,又摇摇头,庄重地看向李晟寒:"谢谢。但是你是从何得知,三殿下得一猛将的?" "林将军之子林烨白。他和我一同练剑时曾提及此人,道此人力拔山兮,且有英人之姿,是他仰慕的对象。" 余慕清觉得他的语气最后变得有点怪怪的,但并未多想。 此时正在府中思忖阿婉近日为何没来的林烨白打了个喷嚏。 "孩童的评价尚且如此,那么林将军……"常夫人的眼神落寞下来,"我懂了。"接着她转身,踏上马车。 "常夫人!"李晟寒惊道。 "你是个聪明孩子。"他看见常夫人眼中噙泪,"让我去吧。我仍抱有一丝希望,相信他。" 余慕清抱着李晟寒,看着常夫人离去,不再挽留。她孤身一人前来,而今孤身一人离开。 "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余慕清说。 果不其然,太子大败,这一仗几乎断送他的前程。遇上三皇子的新将领,他不得不私下调动了御林军,不经意给自己戴了谋逆的罪名,却仍败下阵来。 皇帝大怒,直接废黜太子。三皇子重振旗鼓。朝中人无不闻声而动,速速投靠。 三皇子面对匍匐在地上的臣子,却不立即采取行动。 那时,常夫人刚好遇上何尚书。 她骑着马想要向前,但对方的马车却停下,和她保持了距离。 "老何?"她颤抖着,语气还抱着一丝侥幸,"我回来了。太子这一年都很信任你。" 何尚书和阿婉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给你们寄的信收到了吗?为什么不回话?是怕太子查吗?没什么的,都是些家常话……"她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对面仍是沉默。 常夫人的心几乎落入谷底。 突然,阿婉甜甜地叫了一声:"娘,阿婉好想你!" 常夫人喜上眉梢,快步行至阿婉身旁抱住她:"阿婉,娘也很想你。你刚刚吓死阿娘了,快和娘说说……" 常夫人突然瞪大双眼,往后退了两步。低头望去,腹部上的匕首闪闪发亮,现已被献血浸红。 "阿婉?" 阿婉脸上早已没有笑容,冷冷道:"阿娘,你怎么投靠太子呢。这对我们的前途可无益处啊。" 常夫人扭头望向何尚书,她不可置信,这番话竟是从阿婉口中说出。 "太子生性暴虐,我们逃至江南本就是暂避风头,等三皇子重振士气再行事。岂容你一届妇人擅作主张?" "你……你!何之浣,没有我你早就死了!"常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涌出一口献血,腹部疼痛蔓延全身,她无力支撑,直接摔下马去。 "娘,谢谢你,我和爹现在才安然无恙。所以为了我们,这次也麻烦你了。" 常夫人瞳孔逐渐涣散,耳边阿婉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除非,除非…… 阿婉瞳孔骤缩。 "你有魄力杀死常夫人,怎么没有魄力杀死何之浣呢?还留着他,让他在我这里把昔日往事一、一、道、来。"李晟寒一字一句道。 阿婉所幸不再伪装。 "她……哼,她那一年天天出入林府,说他和那林将军没点事,鬼才信。"阿婉吼道,"她一个女人,替我们做决定,那一年我们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中!既然她这么爱逞英雄,那就让她去好了!" "你不也是女人?" "女人只需要美丽就好了。只要有了美貌,什么样的生活我不能拥有?同前淑妃娘娘一样……有了美貌,我轻轻一勾,装作温婉贤淑的样子,林烨白不就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被我踢开?并且……在你了解我之前,你也很乐意娶我,让我做了那么久的婉妃娘娘,享得雍容华贵,不是吗?" 李晟寒打量了她一眼,站起身。 "所以你觉得林烨白向你提亲,是见你的一眼就爱上了你?" 阿婉突然有种直觉要令她撒谎;"不错。我见过那么多男人的眼神,他同所有人一样,我一笑,他便陷进去了。" 如她所料,李晟寒一向冷漠的脸上有了明显的动摇。像是平镜面上的一道裂痕。 见他失态堪比登上皇后之位。获胜的喜悦又让她滔滔不绝:"他握着我的手给我许诺,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人。他说从未见过我这般绝色的女人,比幼时不知美上多少倍。那坛女儿红他珍藏多年一直未喝。对了……他的初夜也是同我!那股生涩和低眉浅笑的样子,你怕是一辈子也没见过吧?全京城的女人都嫉妒我!"见李晟寒的脸色越来越沉,阿婉越发兴奋。 风声掠过阿婉的耳畔。一柄利剑不知何时已立在她的颈旁。 "你闭嘴。"李晟寒的声音同雷声混在一起。 阿婉开始尖笑,地下的碎片同她的频率一起震动。 "李晟寒,真稀奇……你那么喜欢他还要亲手杀了他……你当年还亲手杀了皇帝,你的父亲……我们真是同类,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还拿剑指着我呢,嗯?"阿婉的表情扭曲起来,”即使林烨白他现在复活,他也会对你恨之入骨!而他对我,则是永远的,永远的爱。” 她看见剑端明显颤抖。 ”看你这么失态,真是死了也划算了。这辈子除了父亲为了显示对你的忠心出卖我之外,还真没什么让我伤心的事……杀了我吧,真是痛快的一生。” 李晟寒收回剑,果决地向门口走去。 末了他回头,恢复了那不带情绪的音调:"既然我们是同类,那便留你性命。你就在这冷宫里继续做你光鲜亮丽的婉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