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祈愿

    君柏眠将阿红带回极乐天，不过就是从一个人间炼狱，带回另一个魔窟，现在的极乐天虽然禁了很多东西，根就放着，显然绝不是一个好去处。君柏眠也真的有在调查灵蛇吻的事，第二天极乐天好多弟子都过来这边走动，温书澈觉得这个乱葬岗的事情解决了，只是自己目的还没达到，不想回净世。

    阿红的事，让两个小朋友都很低落，尤其是傅玄意，他不知道人能这么坏。苏芷幽想带阿红回净世，但这件事不关净世事，而且君柏眠也肯带阿红回极乐天好好安顿，之后命运如何都是阿红的造化了。

    进城里逛了几天，傅玄意还是闷闷不乐的，他们知道温书澈不食人间烟火，虽然不在净世之中，吃东西不算破食戒，也不敢在他面前吃东西，辟谷好几年早就不会饿了，见街上开始准备绑上花灯，便介绍道，后天是元宵，元宵会玩花灯吃汤圆。

    温书澈看着一个孔明灯的小摊，傅玄意继续介绍道：“那是孔明灯，百姓觉得放孔明灯能飞到天上让神仙知道自己的心愿，运气好就能被神仙看到。”

    “看到了。”温书澈看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扯着阿娘的衣角，女人在孔明灯写着愿儿女聪慧，一年都家宅安宁。

    师尊他老人家能保家宅平安？看着这仙气凛然的清冷模样，和满脸笑容保家宅的土地公公，没什么关系。

    温书澈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只小纸鹤，让小纸鹤传给当地的土地城隍，保这女人儿女聪慧，一年都家宅安宁。对于上神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虽是上神，但没有受封，也没享受人间香火，本质还是看不上天界的做派，一股子陈朽腐败的官僚味道，比如封了名号什么什么神之类的，从玄仙以上可以受封，那便能享受无上香火和供奉，会有自己的庙，自己的信徒，法力也会源源不断，同时也有一定的责任护佑百姓。

    这么麻烦的事情，温书澈怎么会做呢？

    锻体　练气　筑基　金丹　元婴　登仙　散仙　化仙　玄仙　金仙　上仙

    化神　玄神　上神

    两个小小筑基时常在想大师兄入门三四百年，才是元婴，连君柏眠也只是个师尊瞧不上的化仙，可能自己会像大多净世的弟子或者二师姐一样，还没大成就寿终正寝，或者渡劫的时候被雷劈死。

    苏芷幽灵机一动，扔下几个铜板，在孔明灯的小摊买了一个灯笼，写上，碧萱愿广厦万间寒士欢颜。

    “看到了，”温书澈宠溺地看着她，对身边的傅玄意道，“璟儿也去吧。”

    “不用写了，愿，师尊永远顺遂。”傅玄意转身看着他道。

    “看到了。”

    苏芷幽在孔明灯另一面写道，碧萱的三师兄愿师尊永远顺遂。

    他们看着孔明灯缓缓放飞升空，虽知道不会飘到天界，苏芷幽低头才发现：“诶，三师兄长得已经比师尊高一点点了……我还没长高呢……”

    苏芷幽虽然已经十八，但十三岁的时候渡劫升筑基之后，伤了灵核便没有再改变，还没阿红长得高，只有登仙以后才能改变自己容貌。虽然傅玄意也是筑基，渡劫的时候尤伽全方面护着，无痛渡劫，现在还能长身体。

    寻常玄门弟子，五岁入门，锻体练气十年，通常十五左右筑基，苏芷幽四五岁自学，乱来，筑基被劈得只剩半口气，傅玄意七岁入门，十四岁筑基，比旁人快了不少，生怕丢师尊的脸，废寝忘食的学，现在长身体的时候都没怎么正经睡觉，能长高也属实奇迹。

    “是是是，你嫉妒吗？好好修炼，成了登仙之后，你要是用和花花一样高的筋rou大汉模样示人也可以。”傅玄意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净世里众人，平常都把她当meimei当女儿宠着。

    温书澈朝她伸手：“碧萱，”苏芷幽蹦蹦跳跳两步，跑到他面前，也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显得非常宠溺，“有这么可爱的筋rou大汉吗？”

    “师尊想看便肯定有，待弟子登仙大成，可以化身一回给师尊看。”

    “说起来，”傅玄意想到君柏眠是化仙，那眉眼温柔到不得了，煞是好看，“君柏眠是化仙，他这么好看，也不一定是真实面目吧？我就说哪有人比得上师尊一半好看……”

    “对，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奇奇怪怪的，那么好看，果然不是本来面目。”

    温书澈无奈道：“是他本来面目，话说回来，你们觉得他多好看？”

    苏芷幽不敢说话，傅玄意答道：“第一眼煞是温柔儒雅，第二眼便觉没那么好看，师尊果然还是世上最好看。”他实在不敢回答，第二眼是他徒手生剖白明灵核，被吓得不敢直视。

    “说起君柏眠，本座瞧不上他。”师尊向来连自己三个徒弟都瞧不上，正常。

    君柏眠能当极乐天的宗主自有他的道理，千年才能修成的化仙在温书澈眼中当然不算什么东西，瞧着是温柔儒雅，说话和和气气的，但好人怎么会把一半都是旁门左道的极乐天整顿成现在的规矩模样？

    君柏眠未成名的时候做了什么也没人探究，没谁知道，成名之后自称敛辉真人，都是些不错的好名声，他本不是极乐天的弟子，只不过突然就杀入极乐天，加入了极乐天内斗，夺了宗主之位，然后肃清旁门左道，反正是好事，玄门百家看有人将极乐天这个隐患解决了，当作老天爷打救，或者君柏眠脑子进水做慈善，都不敢说什么。

    学着净世的戒律，立了一堆规矩，别说炉鼎，极乐天连双修都禁了，实在想修就结为道侣，净世都没禁双修。净世的戒律大多是温书澈定的，所以温书澈自然不太喜欢君柏眠。在天界之中，化仙地位不高，上神瞧不上化仙也是理所当然。

    别以为君柏眠真的无缘无故接手这个烂摊子，万法真人便是他未成名时收的徒弟，自他登仙之后长居天界，万法真人便创立极乐天，可是万法真人之后几代，将极乐天弄成这样子，什么都不会，弄出一堆旁门左道的禁术，天界自然找君柏眠问罪，和自己差了好几辈的晚辈，做什么他又控制不了，只好“出山”打救极乐天。

    祖师爷爷出山打救，极乐天能不做好事吗？一开始哀鸿遍野，实在打不过也骂不过君柏眠，除非背离师门，但做这么多坏事，一旦自行离开，没有极乐天庇护，仇家随时找上门，跑都不敢跑，只好真的说好话，存好心，做好事……

    根就放在这，君柏眠手腕再硬，真的要把极乐天变好，就必须好几代弟子都管好，没把这烂根熬死之前，还得继续当着极乐天的宗主。

    看着这摊子破事，君柏眠时常会怀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就在这收拾手尾。

    翌日元宵，茶楼里喝茶看戏，小二满头雾水，见这三人穿得都富贵，打赏也十分痛快，怎么光喝茶不吃点心呢，莫不是嫌弃他们家点心不好吃？

    小二和掌柜商量一下，拿过好几样点心过去，都被挡回来，怕是不合人家富贵人家的胃口，便不敢打扰，但今日元宵，茶楼规矩，每位客人都送汤圆，只好让小二也端过去。

    见傅玄意看着汤圆两眼发光，刚刚在街上也看了几个卖汤圆的铺子，其他客人又在满心欢喜吃着，小二堆满笑容道：“少爷小姐，今儿是元宵，掌柜送每位客人一碗汤圆，吃着汤圆团团圆圆图个彩头，我们茶楼的汤圆是方圆十里最有名的五宝汤圆。”

    虽然嘴上没说让他们两个这几天不许吃东西，平常陪自己出门时，连尤伽也这样，温书澈看傅玄意看汤圆的眼神，便道：“谢过小二和掌柜，不过两碗就够了。”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了一眼汤圆，又看看温书澈，看着小二放下两碗汤圆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温书澈缓道：“吃吧，不算破食戒。”

    傅玄意欢天喜地介绍道，小时候爹娘带过他来吃，这家茶楼的五宝汤圆，白的是糯米芝麻，紫的是黑米豆沙，黄的黄米奶黄，绿的是艾草花生，透明淡紫的是藕粉芋泥。想起那时候才三四岁，记不得当时很多事情，却记得那天玩到很晚，累到醒醒睡睡被爹娘抱在怀中逛了一晚上灯会。

    苏芷幽也感叹道：“真好，我小时候要食不过三，汤圆从来都是一个白糯米样，从来不知道会吃的是什么馅，花心思都是花在上面要铺桂花还是菊花。”

    傅玄意最爱吃的是糯米芝麻馅的汤圆，咬一口又香又甜，芝麻的清香在口中散开，牙齿会被芝麻馅料染黑，咧嘴笑起来一口黑牙，特别好玩。

    他最爱的白糯米面团，包裹着又黑又甜的馅料，让馅料染黑自己的灵魂，让馅料的香气缠绕在灵魂之中，再一点一点再用染满口腔的馅料沾染回洁白的糯米，一口咽下，让黑与白彻底难离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