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叫顾十七，是十一处的小职员。我的工作和普通公务员有点不同，我是一名不算很合格的探员。

    因为我的身体不算很好，所以大多时候我只能待在十一处的地下基地静养。好在这里的前辈们非常照顾我，几乎不派我出去工作。我最常见到的人是艾伯特·海因里希先生，他是我的上司，他告诉我，两年前我受了一场很严重的伤，这导致我的大脑出了点问题。

    我忘记了很多事。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回忆我的过去，然而我一无所获。

    除了一个人。

    我自己的名字都是艾伯特告诉我的，可我却记得他的名字，弗兰克。

    他有跟艾伯特一样的橄榄绿色的眼睛，那是我最喜欢颜色，我沉醉在我记忆里的眼眸中，幻想着与这双眼睛的主人缠绵。我想象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常，我分不清我的脑海里究竟哪部分才是我真实的记忆，但无论如何，我都记得，他的眼睛格外深邃。

    我爱上了这个虚无飘渺的身影。

    我把他深藏在心里，就算我的主治医生要求我汇报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我都没有说出来。原本，我以为这是我的病导致的记忆混乱，可是，有一天，我在十一处的一个转角，惊鸿一瞥间，我看到了我的梦中人。

    我努力追上去，他走的太快了，艾伯特他们又不允许我随便离开十一处的地下基地，我只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遗憾。

    不过，在那后不久，我又看见了弗兰克。我很开心我并不是只和弗兰克有一面之缘。他的职位应该很高，我经常能看见他来和艾伯特单独汇报工作。可惜一些阴差阳错让我怎么也没办法和他说上话。

    我想，大概是我和他正式见面的缘分还未到。

    于是，每次弗兰克来。我都悄悄躲起来，悄悄地看着他。我一直等着命运说好的缘分，可缘分实在过于难以捉摸。

    我等了好久，我实在有点等不及。

    我该自己抓住机会。

    我在一个很普通的白天，小心翼翼溜进了艾伯特的办公室。我偷拿了他的权限卡然后偷窥到了弗兰克的任务计划。我认真记住了弗兰克写下的所有内容，他的目标、撤离路线、事后处理计划还有他的代号。

    “林中鹿”。

    这个名字……让我有些不舒服。

    算了，我只关心怎样才能接近我的弗兰克。我按耐住自己已经开始躁动的心，密谋我的逃跑计划。

    我似乎天生就很适合当一个特工，这两年来我基本上没接受任何训练，但一些其他职员需要苦练的技巧对于我来讲，就像是刻在基因里与生俱来的本事，我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别人无法比及的好成绩。所以躲避十一处天罗地网般的监控，我只需要稍稍费一点心思。

    我做好伪装，神色自若地拿着艾伯特的卡离开了十一处。看门卫先生对我毕恭毕敬，我忍不住开小差，我迟早会被艾伯特逮回去，那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叔会不会狠狠训我一顿？我前几天还看见他把一个犯了错的年轻人吓哭。

    但是我估计我会更惨一点，搞不好森冉先生、主治医生等等一大堆前辈都会过来一起训我。

    森冉先生是我最畏惧的人，他是十一处的审讯高手，也是我的教官。虽然他是个一见面就喜欢给我塞零食的有趣大叔，但我看见他还是会本能的紧张起来，由其是他一敲桌子，我就会怕的不得了。

    至于我的主治医生阿贝兹……哎，那真是个极其严厉的老先生。森冉先生给我的不健康零食基本都会被他没收，没收之后还要把我们两个都骂一顿。但是我的伤是他治好的，我听说他为我做的手术几乎每一场都持续了十多个小时，我的一条命是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我虽然怕他，但更多还是感激。

    我颓废地叹了口气。

    一想到这些，我就怕极了这几位在十一处举足轻重的大佬把我叫到会议室围着我轮番训斥的场景。他们可都是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人，被他们骂一顿，我估计到时候我会哭的比那个年轻人还惨。

    我又叹了口气，一边心虚一边警惕四周有没有十一处的同事突然蹦出来。我就这样在心惊胆战中等待，直到我的计划与弗兰克重合的那一瞬间。

    我在他成功完成任务的刹那跃出，吸引他的注意力，我看过他的计划书，我选的方向可以帮他成功逃离现场。除了弗兰克没有人注意到我，他按照我的引领追赶我，我们在我选定的枫叶林中停下。

    我喘了口气，思量着要用什么样的语言解释我的目的。

    我只是抬头的那一刹那，我便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我第一次如此认真直接地看着他，看着我无论怎样都不会忘记的眼眸。

    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我想起我和弗兰克曾度过上百个日夜；我想起我与他亲吻过，宣誓过；我想起我好像最后不辞而去……

    “先生，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我说出了我已经忘记的遗憾，我得到了他的回应。

    “欢迎回来，我的小七。”

    风吹过人间，诉说着无言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