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赃俱获，班主任欣赏座位上的男生的表情，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在巨大的变故中出现的裂痕让她觉得自己在这场较量中大获全胜。

    可惜白华没有让她得意太久，在一瞬间的失措之后白华迅速恢复了镇定。

    “不是我。”

    “东西就在这，你还敢狡辩吗！”弗莱娅高声尖叫，长久横行霸道在一圈孩子中养成的自尊心就这样被白华冷淡的声音挑破，她怒不可遏，“你给我站起来！”

    白华非常配合地站直身子与班主任对视，他从来不对这个动不动就变得歇斯底里的中年女人抱有好感，而今天这种厌恶直接达到了顶峰。

    “你为什么偷东西！”弗莱娅把偷字咬的格外重。

    男孩沉默地对峙，一动不动地把自己阴森的目光投在这个女人身上。班里一片死寂，所有的孩子都被这股滞重的空气包裹的无法呼吸。离他们最近的陈欣腿软得根本站不稳，女孩完全不敢直视白华的眼神，她对他的畏惧就像草食动物对捕猎者的畏惧一样。

    “我说了，不是我。你为什么不去看监控。”白华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挤出自己的回答，声音不大却再次为班里的气氛添上了几分凝重。

    “你的德行都不配看监控，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贼！”

    “呵，人渣。”白华冷笑着啐了一口。

    班主任怒极，抬手想推搡白华迎上的是他眼睛里扑面而来的杀气。看着白华眼里愈盛的冷意，她心悸得厉害。她不敢相信这种几乎可以刺穿她的眼神是来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白华那像盯梢猎物的狼一样的目光让她心虚的难受，可碍于身为班主任的面子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盯着这毛骨悚然的威压与白华对峙。

    她骑虎难下，却不知是她先惹了不该惹的老虎。

    “老师，确实不是白华做的！”陈欣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胶着，看得出女孩下了很大决心。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孩的身上。

    “你凭什么说这话？”

    陈欣盯着自己的衣摆不停搓手，纠结了两三秒后她猛地抬头喊到，“因为我一直都和白华在一起，我在给他讲题！”

    白华没有想到自己的新同桌会如此为自己掩饰，突发事件并不会影响到他。男孩迅速将自己的疑惑隐藏起来，不存在的事情被伪装的如同真发生过一样。

    弗莱娅怎可能相信陈欣为这个劣迹斑斑的男孩的辩护，她扬着眉尖酸地嘲讽，“他会学习？”

    陈欣咬咬牙，肯定地再次重复：“对！我在给我的同桌讲题！”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班主任难以置信女孩的回应，绕过椅子几乎完全贴到了陈欣的脸上并对着她大叫。

    陈欣漠然不语，人在惊吓过后总是会回归冷静，例如现在。就在刚刚某一刻她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她虽然自己没有勇气把真相说出口，但是她的正义感也绝不允许栽赃嫁祸的事发生。

    之后的事情索然无味，无论老师如何逼问两个孩子他们都坚持不语。发现没什么热闹可看后，班里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的失去了兴趣。这件事不过就是他们无聊的学生生涯中的一个小插曲，于他们毫无影响。陈欣也这么认为，不过有人并不想如此轻易地把她从这件事中放过去。

    当天放学，小姑娘告别同学后独自回家。上午的事情总还是稍稍影响到了她的心情致使她一路上都沉浸在白天琐事的回忆里。陈欣的家离学校有一段距离，沿大道走可能需要二十多分钟，她早就摸索出了一条可以为自己节省近半程时间的路——抄近道穿过一片略有偏僻的小巷。虽然父母一再强调那地方不安全，但奈何陈欣从不当回事。

    夕阳斜照在已经脱落了墙皮的矮房上，把它们的影拉得老长，挡住了看不见的阴暗角落。四周寂静无人，陈欣心不在焉，耷拉着脑袋闷声前行。她总是会不停想起来自己阴郁的同桌，那个男孩真的有那么讨厌吗？

    沿着脚下的路直走再拐两个弯，就可以到达直通家门的马路，过分的安静让她觉得甚是不安，小姑娘加快了脚步。

    “呦，走那么快干嘛，”两个无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挡住了陈欣的路，“有人要我们教训教训一个欠嘴的婊子。就是你吧。”

    陈欣吓得赶紧后退，却又发现身后也站了两个手持棍棒的混混。为首的混混比了个手势，身后的两个家伙立即上前固住女孩的双臂把她推搡了过去。陈欣惊恐至极，她想挣脱却发现自己根迈不开步子甚至连高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的无赖审视了一会眼前的人，伸出手弹了弹陈欣的脸蛋，“长的不错，一会还可以给哥几个爽爽。”紧接着把手搭在女孩的领口作势就要扯开女孩的衣服。

    女孩无力挣扎，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腮边滑下。

    “我cao！”小混混的痛叫声代替陈欣想象中的凌辱，身后的桎梏也瞬间消失。失去束缚的她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她的同桌白华拎着一条铁棍挡在她和那四个混蛋中间。

    “看什么看，还不快跑！”和四个人打起来的白华并不占优势，只得抽着空对瘫坐在地上的陈欣大吼并且尽力保持把陈欣护在身后。

    此刻陈欣才像反应过似的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她的两条腿砍掉了一样毫无知觉。白华通过余光撇见了女孩的现状，然而他现在分身乏力爱莫能助。

    其中一个混混似乎突然想起了晾在一旁的陈欣，转身想要脱离战局。白华立即注意到，她的分心让他格挡其他人的攻击略有迟缓。木棒砸在男孩的右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华眼里的血光在剧痛中大增，他疯了似的把手里铁棍轮向一个人的胳膊，然后顺势抬腿猛踹第二个人的小腹。白华一转攻势顷刻间干翻了两人。四人团体另两家伙也被男孩不要命的架势震慑到，犹豫着要不要跟他纠缠到底。趁着他们还在纠结，白华毫不恋战，从地上拉起陈欣就跑。

    “后来呢？”文森特十分关系白华是否走出困境。

    “后来我是在跑不动了，华华很嫌弃地把我背回家。”女孩笑得有些沉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可以看见他装作漫不经心跟在我的身后护送我。”

    文森特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想起自己在接手这个孩子时档案里对这件事的记载——偷窃未遂。

    多么可笑的罪名，多么卑劣的恶意。

    文森特不敢想象他究竟依凭那份记载了白华“罪行”的判决书冤打了这个孩子多少。他还强迫白华伏法，强迫白华对他顺服。文森特被这份愧疚感支配了一整天，直到下班，他内心激荡地打开了家门，与正好在门口等待他归来的白华碰了个满怀。

    文森特张了张嘴想对自家小狼崽说点什么却被白华一步抢先。

    “哥，能不能今天把剩下的四十下全部罚完？”

    文森特愣了。

    “哥，你快点。”小狼崽讨打得急不可耐，根本没给自己的训诫师留有选择的余地，转过身就趴在沙发把手上面一幅任君处置的乖巧模样。

    文森特还记着自己的愧疚，走上前宠溺地揉了揉小狼崽的脑袋，拾起放在一旁的板子说：“连着这么多天过去我相信你认识到错误了，这次惩罚到此结束，乖，我去把东西收起来。”说完大步一迈前去调教室准备收起工具，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突然慌了手脚的孩子。

    “哥，别——”

    “没事，我肯定——”

    文森特笑呵呵地打开柜门，瞬间沉默。

    一大半的东西被拆的七零八落，旁边还摆放着没有收拾起来的作案具。

    “白华，你的屁股是不是又痒了！”

    文森特的愧疚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对于白华这种天天挨揍还上房揭瓦的小东西，不狠狠地揍一顿就是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