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专属于他的忠犬
维克一边迅速在园子中奔跑,一边低下头把一个做工精致的银质怀表掏出来。 不知道哪儿来的男仆这么倒霉,丢了雇主统一分发的制服就算了,还赔了一个怀表。 表壳都还在反光,想必是主人平常都很爱惜,花了大工资买下来的,还没稀罕上两天呢。 心里跟不知道哪位受害者道了个歉,维克靠近了刚刚发生战斗的花园,还没到门口就看到黑白色的女仆裙隐约可见。 ——这边被封锁了,得换个地方才行。 毫不犹豫调转方向往侧边跑去,随便找了个墙头就翻了过去,在视野清晰的世界里不要提多自在了。 “嗯?”刚刚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侯爵府的主人现在正在潜逃的凶手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马厩旁,脚下正好是一些粘稠的不明物体。 原来竟然还没出去,不过不远了,马厩一般会设在偏远的地方,这边经常会是偏门,供运送蔬果rou蛋的货车和粪车进出,偶尔下人的亲戚前来探望也是走这边。 维克暗叹自己的好运气,泥泞的地上还有杂七杂八的脚印,就是此刻光明正大路过,他留下的痕迹也会被破坏掉。 思及此,他悄悄弯下身子摸着马厩的栏杆走过去,一匹通体纯黄只有额间是白色的马站着睁着睫毛长长的眼睛看着他。 “嘘。”冲不能说话的动物比了个手势,即将逃出生天的黑发入侵者眯起的黑色眼睛都带了点笑意。 “咴—”感受到善意,温顺的动物用柔软的鼻吻轻轻拱动对方抓在栏杆上的手,竟然咬住对方手腕处的衣物想挽留对面的人类。 常年与马匹相伴的骑士自然不可能对它发脾气,再一个也是怕这头大动物发出点声响,惊动了马夫和门卫。 “吁…来来,松开这儿,乖乖。”维克示意这头健壮的小伙子放开他,低头看到草料,不假思索的伸手抓进去,想用食物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 然而干枯杂乱的麦杆和草料下面一抹诡异还有点熟悉的触感,激起了男人背后的鸡皮疙瘩。 他刚刚,在另一个地方也摸到过类似的东西。 在拥挤的书架间,黑暗的档案室里。 自己一手按上的胸膛也是这样。 冰凉,有韧性,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滑腻诡异。 一支白皙的,骨节纤细的手映入男人黑色的瞳孔中,让它不由自主的收缩。 手指还带着薄茧的,来自女人的手。 此刻半张开,被蓝绿色的草料,马匹的唾液浸湿,躺在食槽的最下方。 下城区一处不起眼的双层建筑的二楼,娇小的人影急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影子被一旁的烛台拉的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不行,我得去找维克。”再次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她拉起斗篷准备往外走。 “你在这儿看好他,两小时内不管我回没回来你都带他先出城。” 听到这儿,被刘海挡住,但是其实一直随着对方走动来回转动的银色眼珠一滞。 “…但是洛蒂,两个小时之后天就亮了。”诚实的月精灵一动不动好像一块石头。 “如果需要出城,最好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走。”他语气平静的提出目前最好也是最理智的选择。 毕竟他们从侯爵府上带回来一个不小的麻烦,还爆发了冲突,杀掉了确实是人类外貌的下仆。 说难听点,现在他们和通缉犯的区别就是通缉犯有画像,他们没有。 明天早上必然会面对戒严的城门和层出不穷的搜查。 “……”闻言身子一僵,将长辫盘起为了方便行动的女弓手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半晌叹气出来,她走到坐下来只到她胸口的幼弟身旁,伸出手摸摸对方的脑门。 “不可以这样哦,拉冬。”她叹着气说。 “那是维克诶。” 是少年时会站在他们这两个“怪胎”前面挡住丢来的石头和杂物的维克。 是每年会给他们准备生日礼物的维克。 是明明知道有异常但是依旧跟着他们进入侯爵府的维克。 少女撩起迷茫的同伴的额前的头发,灵动的茶色眼睛跟暴露在火光中毫无情感的银色眼睛对视上。 她温柔又认真的重复。 “不可以这样哦,拉冬。” 不可以放弃为数不多的同伴,要像森林里的狼群一样团结,才可以在“世界”某个角落找到他们的收容所。 “……对不起。”知道自己犯错了,混血种的神色带上一丝不安。 “没关系的。” 反正他们还有很长时间,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几十年都教下来了,也不介意多这一会儿。 “…你是说,你把伪装成兰德森侯爵的魔物给净化掉了?”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瑰丽的光芒,修建得当的指甲盖还有点粉,漂亮的手敲击着红棕色的实木书桌。 “是的,这个是执行的时候保留的证据。”还穿着下仆装扮的骑士单膝回报自己的所见所闻。 “……”浅金色的睫毛垂下,专心看着手里徽章记录的回放,维克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好继续说道。 “我还在马厩里发现了类似是人类的残肢。” 约书亚抬起眼,温柔的示意对方过来,白皙透亮的漂亮手指摩挲着属于自己的温驯犬类的脸侧,安抚对方明显紧张的神经。 “类似是人类?” 姣好的唇开合重复对方的话,约书亚伸手抛接着手里的圣廷徽章。 “是的。”后脖颈被对方不轻不重捏着,紧绷的背部略微舒缓下来,黑发的骑士单膝跪在对方身侧回忆自己看到的那支手。 “骨节是中空的,指腹带有持弓才会有的茧。” 最重要的是。 “手指上没有指纹。” 是跟人类相近的异种的手。 “属下认为,是精灵的残肢。” 定定的看着对方分析完,约书亚松开了放在对方后颈的手,撑着头,嘴角绽开意味不明的笑。 “这样啊,维克真是聪明呢。” 下城区西部一个被爬墙虎布满的陈旧小独栋二楼窗户半开着,透过还打着补丁的窗户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光景。 披着斗篷的人沉默着坐在单人床旁边的椅子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鼓起的黑影看。 凑近看,黑影原来是一个裹着斗篷穿着夜行装还戴着面罩的人,此刻皱着露在外面的眉头突然呻吟出声。 拉冬拿着蜡烛凑过去,想看看对方状况如何。 下一秒,一双绿色眼瞳睁开,床上的人手也伸出抓住混血种的领口,嘶声质问。 “你们是谁?” “后天,也就是周六,见教皇的时候我会把这个呈给他。” 约书亚示意对方站起来,随后低下头收起记录着对方“罪证”的物件,小心的放到抽屉里,落上锁。 “谢谢您。”维克低头行过礼,在对方示意下站起来,活动有点酸麻的大腿肌rou。 谁知对方也跟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抚摸上他还带着掐痕和勒痕的脖颈。 微凉的手轻轻碰着红肿胀痛的颈部皮肤,维克舒服的眯起眼,为自己喜欢的人靠近而心跳加速,又眷念对方的触碰不那么想离开。 看着黑发男人脸上有点纠结的神色,好像在玩具和食物里纠结的犬类,约书亚不由轻笑出声。 “疼吗?”温暖的白光带着凉丝丝的刺激感给男人的脖颈处消肿,有些地方甚至被勒的皮下都是血点,可见下手的魔物有多狠。 然而此刻患者毫无自己受伤的自觉,盯着突然靠近自己的漂亮面孔咽口水,牵动伤口也不顾了。 “现,现在不疼了,大人。”麦色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维克滑开目光不太敢再与对方对视。 “怎么又叫回大人了。”带着好闻的草木味的体温更加靠近了点,约书亚把手伸到对方脖子后面给他治疗,一时之间两人的身躯几乎紧贴在一起,男人的身体好像天生为自己而生一般契合。 “……怕,冒犯到您。”维克微微低下头,方便对方的动作,男人温热湿润的鼻息打在对方胸前,谁知对方胸口微震,传来闷笑声。 “不会的。” 确认给对方都恢复好了,约书亚捏了捏男人因为低着头整个露出来的光洁后颈,随后往上,摁住对方遍布柔软黑发的后脑勺,微微用力,两人额头便抵在一起。 “维克永远不会冒犯到我的。” 被极速缩短的距离惊到脸红耳热,又怕冒犯挣扎的过激反应会弄伤对方,黑发的高大骑士对上对方水光潋滟的眼眸,一时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开,耳边都在嗡嗡作响。 约书亚好笑的看着对方脸上那种不知所措又因为自己的靠近而欣喜,还不敢表露出来的神色。 太可爱了。 他另一只手圈住男人的腰,不着痕迹的把对方拢进怀里。 好像吃到带rou骨头的大狗一样,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主人给自己的礼物。